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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综武侠]漫卷红袖》 60-80(第20/26页)
一言为定的舌头从嘴巴里掉了出来。橘皮鹤发的老人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用一种疑心是不是跟不上时代的表情瞪视他,重复了一遍:“‘绝无私情’?”
苏梦枕懒得解释,苏梦枕依旧坦荡。他自认对季卷是人与人之间的欣赏,而非男人对女人的打量。因着这份欣赏,他在年后写信时居然愿意多添闲笔,向季卷坦诚他与雷纯那少时婚约的真相。季卷对流言牵涉的雷家小姐意存相当怜惜,他却对六分半堂并不有任何温存,作为他的盟友,季卷不必因这随时会断绝的脆弱关联对六分半堂手软。那一封信寄往江南,他方觉松一口气,知道她若读过信,便绝不会在雷家手上栽跟头。
他时时关注着青田帮与江南,已经相当了解季卷的为人,甚至于,他怀疑,他甚至比青田帮那些常与她接触的帮众要更了解她,知道她在笑容之下存着的与他一样的对时间的焦虑。
如果时局令她焦虑至此,那实在不必再为了些无意义的道德再给她加负。
但等易容的季卷陡然护到他身前,连继续伪装他们不认识都忘了,苏梦枕才又在震悚中意识到——他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了解她。
他甚至不像笃信的那样了解自己。
季卷被枪弹的力量击退倒飞。他应该冷眼旁观。此处人多眼杂,也许会有别家眼线,他最好继续装并不认识这个易容的劫狱者。
他的理性已研判出此刻最合适的应对。
然后他伸手把季卷拦到怀中。
血渗到他的黑衣上,深色衣服看不出污渍,只有他自己知道被洇透的衣料紧贴着皮肤,唯有自己闻得出血腥味。
唯有自己知道舌根苦得像药物反涌。
被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护在身后。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无论哪个都是苏梦枕从未有过的经历。自记事后他再没有被护在身后的记忆。红袖刀什么阻碍斩不得?京城纷争都没把他杀了,区区几杆火器怎么可能做到?
最终是她带着伤远走,即使伤成那副模样,还不忘找他要一柄新剑。
……他若能早对季卷的倔强坚持有准备就好了。
一件事情,早有预料,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猝然,他尽可以大方地在账上多记一笔留待下回再还,而不是独自夜凭栏,远眺灭了灯的河上画舫,直到被登楼的树大夫暴跳关紧窗户。
一关窗他就开始剧烈咳嗽,在向树大夫澄清只是喉痒后,他又补充:“还是把窗户打开。”
树大夫没能忤逆他。或说金风细雨楼都无法忤逆他的决定。往大扩到京城,他虽时时被压着,需仔细考量,千面对人,但细究起他的方略,却也从未真的被弹压,有志不得疏。
行事另辟蹊径,总打乱他全盘筹谋的,二十年来,也只一人而已。
他饮尽黑苦又烫的药汁,开口留正收拾药箱的树大夫:“树大夫。”
树大夫问:“公子还有何事?”
他瞧一眼河上应已灭灯就寝的画舫,转念又说:“罢了。”
树大夫对他反复的姿态表达了关怀。苏梦枕咳嗽又烈,这回主动关了窗,慢慢道:“本想请你替一个人看看伤。”
“能让公子主动提及,想来伤得很重。”
“不轻,不过,应当死不了。”说到这里,苏梦枕强忍痛苦的脸上居然显得愉悦:“只要死不了,我还是该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树大夫不理解除却养伤,病人们还有什么当务之急的“正事”。苏梦枕却觉得季卷想必会懂。次日一早,他在身上加倍熏了香,压住满身苦药味,以生来最像勋贵公子的打扮入宫面圣。
赵佶吓坏了。他那闪烁眼神与眼下青黑无一不证明这点,宣他入宫比起赏赐功臣,更像是要找多一些护卫在侧叫他安心。苏梦枕已与杨无邪将赵佶行事为人反复研判过,因而对怎样讨好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皇帝心有成竹。
他对自己心有成竹。在舞刀弄剑以外,苏梦枕同样是舞文弄墨的一把好手,同样会说漂亮话,能陪潜心道学的道君皇帝寻章摘句,深研经义。他轻易获得了赵佶青眼,令这位皇帝大生相见恨晚之感,甚至要因任授官,将他自江湖引入朝堂。
“臣心野江湖,志不在魏阙。”他推辞,揣度着官家神色,又俯身下拜道:“臣另有所求。”
赵佶如他们揣测一般,对他不掩饰的直白很是受用。他点点头:“平乱讨逆当是不世大功。”
苏梦枕道:“臣替人向官家求一道赦令。”
赵佶在心情好的时候总显得慷慨,送给他的不止一道赦令,而是一面价值更重的免死令牌。那更好。赵佶或以为他的说法是一种谦辞,以为他是想替金风细雨楼未来的冲撞提前求情,苏梦枕知道这一道赦令——如今换做一枚令牌是为谁而留。
她救他一次。他还她一次。岂不公平?
其中绝无他心。
京城自那诡谲一日后陷入长久平静。风雨楼因官家赏赐一枚免死铁券,在江湖中名望越发扶摇直上,借这段噤声时期大肆发展,作为京中第二势力,体量已直逼六分半堂。
苏梦枕该要志得意满。他也的确志得意满。他不掩饰自己的志得意满。他坐到与六分半堂的谈判桌前,志得意满,咄咄逼人,不仅要吞下六分半堂的份额,还想逼得雷损按捺不住,主动挑起京中事端。
楼中有内鬼,早早将他引入纳兰初见做第二位主治大夫的事透给了雷损。他也心知肚明,故意表现得心浮气躁,像被近来服药影响,要令雷损觉得有机可乘,卖给他一个出手的破绽。
坐上谈判桌前,苏梦枕是这样计划的。他静候雷损出招,不断猜测雷损会拿什么激他情绪:他崛起日短,雷损手上的牌并不多。
雷损拿季卷安危激他。
苏梦枕第一时间是迷惑:在雷损眼中,他与季卷当真绑得有这么紧密,以至于觉得可以拿季卷轻易动摇他的情绪?
他第二反应是想,以季卷性格,要他相信她会死于阴谋实在困难。但她会不会伤在要保护的人手上?
他没再想下去。还对着雷损,他不该当着这个老狐狸面前动任何不该动的念头。
也没有什么不该动的念头。雷损希望差他离京,而他自可以轻易满足雷损。至于眼前闪过季卷气息奄奄的可怖想象,他归咎于那一回被她舍身救后受激的创伤,创伤可以靠时间疗愈,而他更为心急,他选择主动解决。
与杨无邪安排离京后楼中事宜时他还在想,他出手救季卷一次,心结自会不药而愈。
杨无邪默默听完他安排,露出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话可以直说。”他对自己强留在楼中受累的杨无邪总是和颜悦色。
杨无邪似乎竭力组织了语言,得以用最委婉的方式道:“赫连小将军与息大娘的纠葛,江湖皆知,他为此驰援毁诺城,无论情理法理,都有说得上的理由。”
他又顿,额头黑痣都发着暗,生怕戳破梦游中人般,小心翼翼地续完:“公子与季少帮主在江湖上闲言已众,如今慨然相帮,纠葛愈深,恐怕不利来日澄清。”
苏梦枕斩钉截铁道:“我问心无愧。”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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