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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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公子,你怎么了?”

    “没、没。”季肆慌忙抬头,佯作无事——可对上卫宴的视线,便猛地涨红了脸。

    “见、见过娘子。”

    卫宴柔声笑道:“季肆,你可知我是谁?”

    季肆摇头,左右去看,瞧着剩下那两人,并没有打算给他答案。

    “我叫余宴,如今赐了国姓,改作卫宴,乃卫国余家余凤州之女——余显儿。”

    那是她的闺名。

    季肆被那几个跳出来的名讳,惊得坐不住。

    “显儿?你……”季肆磕巴起来了:“你——是我娘子?!”

    “不,现在还不是。”卫宴轻笑:“是未来娘子。若我没有被王上选作秀女的话。”

    听见这话,他登时白了脸色。

    季肆:“啊?”

    第38章 气亦结 我秦诏,说到做到。

    季肆那模样, 将他三人齐齐地逗笑了。

    “季公子不知我家的苦楚,因无有高门撑腰,卫王寻得我作王女, 只为替代公子,成为进献的质子, 若是得王上青眼,选作秀女, 为国挣点便宜, 自然更好。”卫宴道:“公子必知这其中的缘由。季、余两家,本是同样的处境, 不过是王君眼中的牛羊。养的越肥,吃起来越香——”

    “那铜板, 哪有一粒儿不叫人盯上的?”

    季肆沉默片刻,转过眸子去看秦诏。

    偏秦诏垂眸,并不搭这茬, 只道:“公孙大人, 前些日子,您托我找的那样金盏, 才找到, 搁在远殿了, 因那物稀罕,故,请您随我亲自去取可好?”

    公孙渊:……

    我懂,这点眼力见儿我还能没有么!

    “甚好,我自愿意随公子去。”

    他二人寒暄道别,留了卫宴与季肆在此,笑着朝万红苑去了。

    直走出偏径去。

    公孙渊见四下无人, 才问道:“公子今日,这是闹的哪一出?”

    迎着那荷光莲影,秦诏笑道:“大人难道不知?”

    公孙渊瞧了他一眼,调侃道:“公子难道不知,将这王君秀女送与人私会,可是滔天的罪过,若是王上知道了,必要大发雷霆的。”

    “这话才冤枉。”秦诏道:“一个是大人带过来的,一个是到东宫作客来的。如今,探病竟也出错了不成?”

    公孙渊笑笑,不与他辩。

    “眼下,卫公子还未曾选作秀女,再有那俞公子,更不能再入后宫。”秦诏道:“有相宜先生在,能拖过一日算一日,待他们年纪大些,也好保全自己。”

    公孙渊掀起眼皮儿,笑道:“我这相宜老兄,才入宫当差,本就是主办王上姻亲之事,这拖一日算一日的罪过。若这头一件便办得不妥当,岂不是要掳去官职、贬出宫去?果真如此的话,到那时,相宜可要哭给公子看喽!”

    秦诏笑起来:“哪里会!父王不是那等狭窄心肠的人。”

    “公子掂量的准,我自是不敢多嘴。上次一见之后,才不久,公子便入主东宫——”公孙渊道:“竟不知公子有这样通天的本领,叫王上宠的厉害,连一只小小的芽花,都要奔逐到秦宫去取。”

    “这芽花虽小,却是好东西。”秦诏轻轻勾起嘴角,说道:“没办法,秦诏是秦人,到底是忘不了那块生养之地,还须得……日日惦记。”

    公孙渊将视线放远,轻叹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办?”

    秦诏不答反问:“信可送到了?”

    公孙渊点头道:“送到了。”

    对上秦诏审视的视线,公孙渊又解释道:“那飞羽轻骑乃是自己人,必不会出什么岔子,已将您的信,亲自送到了楚阙公子手上。至于……楚阙公子如何抉择,那便不知了。”

    秦诏笃定道:“信,你看过了。”

    “……”

    公孙渊意识到自个儿失言,再想辩白,却已来不及,只得说道:“还请公子见谅,我对王上忠心可鉴,公子传一封家书、谋一些便利……甚至求一些恩宠,这都不要紧。但关乎燕国与王上安危之事,其中利害关系,我公孙渊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公孙大人。”秦诏挑眉道:“有时候,瞧的太明白,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王上勤于政事,殚精竭虑为我大燕,自有天子厚德,乃是我等追随的……”

    “可以了,大人。”秦诏摆摆手,神色玩味道:“这话,我会替您,转述与父王的。”

    那不像是表忠心,倒更像是一种试探。

    秦诏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紧,便只得松了口,笑着将人安抚下去:“大人所说,我自然知道。不过一封家书嘛,大人若想看,只消说一声,下次秦诏当着您的面,逐字逐句写便是了。”

    “难不成,我还要在父王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秦诏故作自嘲道:“也亏得大人高看我,那信里全是小家子气地叮嘱,没什么将燕宫搅得天翻地覆的野心。恐怕要叫您失望了。”

    公孙渊讪讪,倒也是。

    ——偷看人书信在先,污蔑怀疑人在后,他多少有些理亏。

    “公子勿怪,我也是心中担忧。若是不小心谨慎行事,传出去个一字半句,必连性命也丢掉,王上是何等的敏锐、何等的眼高,纵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

    “那是自然,大人不必介怀。不过给儿时玩伴的一封书信而已,看就看了,无妨!”

    听见这话,又见他并不介意和紧张,公孙渊这才放下心来。

    他已仔细检查过了,应当是无碍的。

    秦诏微笑。

    ——公孙渊失策了。

    他不知,那书信是特殊质料写成的。

    他二人小时便常玩这等游戏,将纸页分剥两层,外头写实在的假话,底下拿水化开,才是真言,就连这一层,也要反着写才算。因而,若不把纸页剥开,任他火烤水泡,也瞧不出个所以然的。

    楚阙自然知道。

    那信表面上写足了想念,背地里却嘱咐了别的紧要事:

    [我在燕宫安好,如今,已入主东宫,颇得盛宠,你须将此事,传于秦宫上下,并春鸢宴因我而起,芽花乃为我而寻。]

    [再有,将羲和宫中的仆从调出秦宫,安置养老。此二人皆已年迈,主仆一场,恩情难当,必当相顾,使其暮有所养。]

    那两个无得亲眷友朋的老仆子,被人接出宫来时,冲着楚阙千恩万谢,直到听说是那位叫人送到燕地做质子的小主子秦诏所托,登时淌岀一串泪水来。

    紧跟着的头一句,便道:“小公子寄人篱下,过得可好?可受人欺凌?燕地虽远,我们跟着往来的商队,搭一程车马,必也能到的。”

    楚阙忙道:“他好得很——你们自不必挂念,往后的日子,安心歇养便是。”

    老仆子幽长地叹气,自知他们的公子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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