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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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且生员名额不算太少,所以礼部尚书贺致与南知文便已将黄晔算在生员之中。

    毕竟若有一庶民子弟在,可证明监试之公正。

    唯一的意外,便是今年选送生员的名额少了。

    僧多粥少。

    五个人,根本分不得。

    所以他们只好将黄晔的名字移除。

    因是糊名,所以南知文与贺致备了特殊的笔墨,书写后几个时辰便自然消除,在陈锡画定次序后,又按照他们已安排好的名单重新画定次序,而后南知文直接上报至礼部。

    贺致再次批复,封存卷纸,将名单上至天子。

    只待天子做了批复后便可瞒天过海。

    却不料黄晔听见了此事,告至礼部,要求上报天子。

    可礼部本就与国子监是一丘之貉,自是将事情瞒了下来。

    卢桢气急之下带着人殴打黄晔,并极尽羞辱道:“平民之子,蚍蜉一般,安敢撼树?”

    那一日他踩在黄晔的脸上,恶狠狠道:“记住了,你,只要是庶民一日,便永远不会出人头地,你就且看我成为生员罢!”

    白义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而后道:“黄晔悲愤之下,深夜入藏书楼,欲抱书自焚。”

    “卢桢去拦了,只听到黄晔一声怒骂,随后见火势随风渐大,又恐变更名次之事惊动陛下,是以让人又添了把火,装作失火。”

    “贺尚书与卢家将一切打点好,南知文便是知晓此事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义将所有说了个清楚,齐珩听后,稍带惋惜道:“卢桢如今如何?”

    “他吓晕了过去,现下还关着。”

    齐珩又看向谢晏与齐子仪二人,问道:“御史台与大理寺呢?”

    齐子仪摇了摇头:“贺致一句话都没说。”

    谢晏垂眸,缓缓道:“南知文只留了一个人的名字。”

    “王铎。”

    齐珩蹙眉,轻笑:“王铎?”

    这是想把所有事都推到王伯仁的身上?

    但王铎恐是真知晓此事而选择隐瞒下来,毕竟廷议时,王铎也是开口之人。

    只见常诺捧着一劄子,从一旁缓缓至齐珩跟前,俯身说事:“陛下,中书令递上了辞呈。”

    这不仅是辞呈,亦是谢罪表。

    齐珩当初答允过,今后无论何事,他都会放王铎一马。

    齐珩默不作声地接过文书,文书中王铎将监试所有过错全数认下。

    以徇私隐而不报之罪请辞中书令之职。

    齐珩做了批复,在上面留了一个“可”字。

    随后置于一旁,将手上的扳指转了一圈,颁下诏令:“按律礼部尚书贺致徇私舞弊之罪、杀人灭口之罪,欺君罔上之罪,革职、抄家、流放。”

    “卢桢蓄意纵火灭口,又兼扰乱监试清正,赐他自裁,父母兄弟有同谋者革职同罪。”

    “南知文”齐珩话语一顿。

    谢晏、齐子仪、白义闻言面面相觑,江宁南家,毕竟与江式微情谊匪浅。

    “南知文身为国子监祭酒,实属文人引领者,然有负文人风骨,故革职、放逐。”

    毕竟南知文之罪主在于徇私,便是严惩也坐【5】不得死罪。

    谢晏闻言,倒松了口气,只是放逐也未抄家,毕竟是咸安公主之子,身兼皇室血胤,属八议【4】之列,非大逆之罪不可严惩。

    虽是放逐,但好在南知文其二子的官职未动。

    稍稍降势,不算动了根本。

    齐珩的旨意下达至中书门下,各衙门依次施行,长安也算折腾了好一会儿,范阳卢氏好歹也是名家,此次论罪卢家算是最重的,太尉卢缇闻听嫡长孙被赐死,一时痰气上涌,溘然长逝。

    没了卢缇,各房便闹着要分家。

    卢家算是在走下坡路了。

    倒是王铎的辞呈被齐珩允准后,身子便已然是不行了,日薄西山,朝不虑夕。【6】

    王家暗地里已购了白绸白布在筹办丧事了。

    王子衿这些时日也一直待在王宅内,含泪侍奉兄长的汤药。

    齐珩原想派高季存问,但思及早年与王铎之情谊,便私服登门。

    王子衿见齐珩入来,放下手中汤药,忙起身施礼,齐珩扬了扬手,随后坐在月牙杌子上,王子衿扶着王铎勉强坐起,王铎有气无力道:“陛下臣算是失礼了。”

    “你先下去吧。”转头低声对王子衿道,王子衿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让王铎更好地靠在枕上,便退了出去。

    王铎形容消瘦,一副不成了的样子。

    齐珩上前将药碗拿起,汤匙已至王铎唇边,却不料王铎轻轻推拒。

    他强笑道:“臣的身子臣知道,回天乏术,药,就不喝了。”

    “卢家的事,臣听说了。”王铎轻轻点头。

    齐珩道:“伯仁该知我的心意。”

    王铎反倒叹了口气,道:“陛下,我朝不至于如伪朝【7】那般士族与皇室共天下,但亦不可小觑,一个卢家走下坡路,可还有那么多如卢家般的门户,这样的家族,一时是杀不完的。”

    “何况千百年来的门阀观念,难以改变。贸然动世家,朝中必会动乱。”

    王铎语重心长道。

    而后又自顾自地道:“臣少时年轻气盛,说句大不敬的话,也如陛下般心有壮志,认为世家是沉疴,当改。”

    “可后来年纪见长,撞了南墙,臣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了。”王铎苦笑。

    “陛下,当真下定决心要除这痼疾吗?”王铎轻声问道。

    齐珩点了点头,王铎见他眼中决绝,已释然了,他道:“那臣就祝陛下心愿得偿。”

    说罢,他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只是气息不稳,连连咳嗽。

    “若是有那一日,陛下大业已成,还请陛下让人在老臣坟前浇盏酒,让臣在黄泉也能乐呵乐呵。”王铎说着说着,眼角已然有水光。

    齐珩浅笑:“好。”

    许是知自己时日无多,便想将所有一并与人倾诉。

    王铎想到一人倒是落了泪:“臣这辈子直臣、权臣都做过,在旁人眼中许是风光无限,但臣心负憾事。”

    齐珩看他,听他接下来之语。

    “臣此生遗恨【8】,唯观棋兄一人耳。”

    齐珩稍有不解,张观棋?

    王铎道:“观棋兄罹难前,臣见过他。”

    王铎回想当日大理寺狱内,灯火昏暗,雨水沿着屋檐顺流而下。

    张应池折碎了自己的满身傲骨,跪在他的面前,张应池骄傲了一辈子,如松竹般不肯屈服。

    那是他第一次,第一次见张应池这般卑微。

    张应池含泪道:“伯仁兄,求你救我,我的妻子她不能没有我啊,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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