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皆伟大: 18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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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界就天翻地覆。他年幼的弟弟仿佛在一夜间又长大了几岁,并且千里迢迢从蛾摩拉回到了以色列,取代他成为了王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押沙龙不自觉地向王宫的方向走去,拥挤的人群丝毫没有妨碍到他,他直直穿过他们的身体,仿佛阳光穿过尘埃。四季也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变化,从深秋回到了盛夏,天色愈来愈亮,温度愈来愈热,吵闹的虫鸣逐渐取代了人们的欢呼声,拂面的微风中有了海的味道。

    当他走进王宫,直抵谒见室时,时光已经回溯到了初春,烂熟的果实变回了花苞,昆虫的鸣叫声也轻了下去。他推开门,见到了一个比他记忆中更年轻的父王。

    父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眉头紧拧,似是沉思。约押将军(同样比他记忆中年轻一些)跪在他面前,等候王的指示。

    半晌,父王开口道:“我心意已决,押沙龙将是这场战争的统帅,在大马士革,没有人的话语权比他更高。”

    “我明白您对押沙龙殿下的期许。”约押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但是陛下,殿下实在是太年轻了,他甚至没有打过一次仗。”

    “他会处理好的。”父王对此不置可否,“另外,不要轻易让他离开战场,我希望他至少在半年内不要回到卫城。”

    押沙龙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搞清楚他们是在讨论以色列和约旦的战争……可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在送走了约押之后,父王又召来了他们的乳母,叮嘱道:“这半年里,如果押沙龙出现在王宫,千万不要让他和塔玛接触。”

    所以父王是有意在那段时间将他送走的,而且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建立功勋,也是为了避免让他见到塔玛。可这是为什么呢?那半年里,王宫究竟有什么事是他不方便出面的……

    押沙龙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一个许久未曾提起的名字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一个死人的名字。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父王有什么理由这么做?除了让塔玛受到伤害,让他损失一个儿子,让王室又背上一个丑闻外,父王什么也得不到,他甚至还为此失去了他的挚友,他最信赖的部下……也许还是他这辈子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

    父王总是任意而为,但他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可你心中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相信他吗——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大卫为何把所罗门送到猊下身边?为何他对猊下决定建国一事毫不意外?为何他要如此匆忙且简陋地立他为王储?为何撒督和拿单谁也不看好他?

    他正欲开口,想要把一切都问清楚,可周围倏忽燃起了熊熊烈火,父王的身影如同烧焦的羊皮纸般蜷曲、崩裂,最终化为灰烬,被蒸腾的烟雾冲向上空。他赶紧从谒见室里逃了出来,感觉身体从未如此迟钝过,步履沉重如铅,仅仅几步就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王宫在他身后崩塌。

    押沙龙抬起头,望见坍塌的城墙和一望无际的废墟,往日肥沃的田野被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一片焦土,死亡在空气中蔓延。

    脚下的泥土柔软而潮湿,浸透了人们的血与泪。周围空无一人,但到处仿佛都能听到人们的哭嚎和惨叫,他站在这片已经被摧毁的、空寂的土地上,竟再度体会到了那种被人潮挤压和推搡的感觉。

    这里不像是以色列,以色列没有这种形状崎岖怪异的城墙……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座城市拥有这样三角形构造的城墙,这里是……它是……

    押沙龙彷徨地四处巡视,视线最终落在了唯一没有被毁掉,依然矗立着的城门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吊在大门的正上方,随风轻微晃动,像是枯枝上的最后一片落叶。

    他眯起眼睛,想看清那究竟是谁,一个男孩从他身边走过,停在了他跟前不远的地方,他长得更像是他记忆中的耶底底亚,但头发是深金色,眸色中那种铜质的金属光泽更强烈。他的年龄与耶底底亚相仿,神态却更像是所罗门。

    “就是她吗?”男孩像是在对周围某些看不见的人说话,“观测确定,尸体尚未开始腐烂,人形仍保持完好……但还是得小心,不要让她的头脱离身体……同意,这是可以避免的,没必t要进行额外的修复……”

    男孩抬起手,掌心闪烁着淡蓝色的光,绳索倏地断裂,城墙上的人影在一股无形力量地控制下缓缓落地,在押沙龙看清对方之前,男孩将一块披风盖在尸体上。

    他听见男孩喃喃自语道:“看来不穿衣服的时候,女王和娼妓也没什么两样。”

    听到男孩的话,他突然感觉肺腑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听见自己的骨骼咔咔作响,感觉到血的甜腥涌上喉咙,肌肉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泪水滚烫得好似蒸发后的水汽。

    他跪倒下来,想要捂住脸放声大哭,可除了不停涌出的鲜血外,他没有在脖颈以上的地方摸到任何东西。

    第185章

    押沙龙睁开眼睛时, 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他的一部分仍留在那个梦里。

    透过床帏,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个人影,不知道那是谁。他张了张嘴,舌根的甜腥已经随着梦醒而消散了,徒留干燥与苦涩,像是烈火燃烧后的痕迹。喉咙里流出的声音令押沙龙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此虚弱,像是微风拂过后树枝摇曳的簌簌声,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觉得自己真如梦中那样没了脑袋。

    床帏掀开了,那个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庞。对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温暖而潮湿,指腹有着常年拨动琴弦留下的薄茧……押沙龙认出了他,但拒绝去想那个名字。

    “还是很烫。”他听见对方说, “你还需要更多休息,押沙龙。”

    “不……”他摇着头,光是这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必须……”

    “休息。”对方将杯子递到他唇边,他尝到了热羊奶的膻味,夹杂着一丝苦涩,像是某种药草的味道, “现在没有什么比那更重要。”

    押沙龙竭力抵抗,但肉/体的软弱出卖了他,从床帏外渗进来的月光如雾气般弥散,周围再一次暗了下去。这次的梦里没有火也没有血……唯有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中间他又陆陆续续地醒来了几次,每一次意识都浑浑噩噩,几乎下一次醒来时就会忘记上一次醒来后的场景,但他记得每次睁眼都能看到床帏外的影子,他不知道是否每一次都是大卫,但一时又想不出这个时候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做。

    如果猊下还在以色列的话,她会照顾他的……还有塔玛,他的小妹,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她们本不会离开他的……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没有……

    几乎湮灭的记忆霎时浮现在脑海中,连带着痛苦和恨意。押沙龙盯着停留在床帏上的一只飞蛾,翅膀闪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在梦中没有见到飞蛾,但这只飞蛾让他想起了梦中的熊熊烈火。

    “醒了?”床帏外的大卫问道。

    “是的……”他感觉舌头僵硬得像是一块死肉,“父王。”

    “你现在说话听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大卫撩开床帏,“我喂给你的是羊奶,没错吧?”

    “我很好,父王。”他麻木地回答,第二次说出这两个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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