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谢晏兮: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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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衣还想要再问什么,谢晏兮却已经越过他,径直向着三清观里走去,边走,他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大傩半面,随意地扣在了脸上,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那一个瞬间,谢玄衣恍然只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谢家灭门之前,他在三清观中学艺之时,善渊师兄也总是这样衣袖带风地来,玄衣玉冠,剑气清戾,看不清面容,周身却总带着点妖祟的血气。再后来,他从长水深牢中走出来,一路寻至三清观,与他相见时,他也是这般带着面具,负手而立。

    那日的风很大,他语速急切地恳请他助自己一臂之力,说到最悲恸之时,他抬手撩袍,膝盖就要与地面重重相撞。

    善渊依然站在那里,久久望着不知何处,三清之气却如微风般将他托起:“阿满,你我乃是师兄弟,便是有求于我,也不必跪我。更何况,就算谢家没了,你也是扶风谢氏最后的血脉。无论你在长水深牢里经历过什么,就算骨头都碎了,你也要一块一块拼回去,记得自己身上究竟流着什么血。”

    他怔忡了很久,然后苦笑一声:“师兄,你这样说,倒是真的像是我那素来古板又不苟言笑的大哥。可惜我嫌他总是板着一张脸,装腔作势,竟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你大哥一定庆幸你没有去见他。”善渊道:“他那人看似闲云野鹤,其实对家人最是看重。你在三清观里闯的祸,有不少都是他在背后偷偷为你摆平的,面上见你的时候,却要装出一副与你不熟的样子,甚至还会尽可能地避开你,因为知道你对他不喜。”

    谢玄衣沉默了很久,他从长水深牢的擂台上走下来时,所有昔日属于扶风谢家小公子的骄傲与自尊都早已被碾碎了一遍又一遍,他以为自己的心中除却仇恨,已经不剩下任何柔软。

    可此刻,听到善渊这样的话语,他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却听善渊继续道:“要说起来,我与谢家的确也有一些渊源。更不必说,与你大哥虽然往来极少,却也算旧识。不必谢我,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你我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有朝一日,倘若我身份败露,意欲出局,你也不可拦我。”

    那日,他自无不可地答应下来后,却又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可倘若直到最后,师兄都没有败露呢?”

    善渊没有说话。

    直到他要走的时候,前方带着面具的人,才将那张一直遮掩住了真实面容的大傩面具取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散漫开口。

    “那便从此就叫谢晏兮这个名字,也未尝不可。”

    ……

    谢玄衣看着这个在他的恳求下,捡起了他大哥名讳的人,此时此刻,他竟然自己也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善渊师兄,还是从此以后,他便是谢晏兮。

    但很快,他向前的脚步就顿住了。

    “少主。”一袭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身边:“神都那边的调查,终于有结果了。”

    “说。”

    “少主给我们的名单上,死者有三人。谢郑总管与姜宁那边,少主都亲自走过了,我们便潜于神都,追着梅冠玉之死的线索继续向前查探,中途曾多次断了线索,也曾被误导,以为不过是又一桩妖祟作乱,梅冠玉乃是被波及。”黑影自然便是谢家暗卫:“幸而另一波被调去查谢郑总管账目上款项流向的弟兄们中,有人识得平妖监中的监司,悄悄调了宗卷出来,我们才发现端倪。只是……”

    说到这里,那暗卫的声音却竟然莫名有些发颤。

    谢玄衣心底微沉,他的脑中突如其来地闪过了善渊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只是什么?”

    那暗卫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句道:“少主,我等在神都,发现了老家主的身影。”

    刹那间,谢玄衣只觉得每个字自己都听懂了,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竟然好像什么都没有懂。

    “你说什么?”他缓缓转向暗卫,一把提住了对方的领口:“谁?!”

    “一路对我们暗卫的行事手段极为熟悉,将我等调查的线索数次不动声色地掐灭,让我等无法再向前继续查询,甚至密布了无数障眼法,引得我们查去了别的方向的人,不是别人。”暗卫艰涩道:“正是……您的父亲。”

    天晴万里,远山雪霁,谢玄衣却只觉得晴空如有霹雳,雷声滚滚,打落在他的心头,让他的思绪流转,都变得凝涩了起来。

    他的父亲……没有死?

    *

    凝辛夷跟在小道童身后,一路走过三清观中的无数屋檐之下。

    冬日的空气清新却冷冽,灌入口鼻时,让人的思绪也变得清明辽远。

    她也曾无数次走过这段路,只是从未有过哪一次,像是此刻这般光明正大,不用翻墙避人,也不必专挑月黑风高之时。她边走,边有过去的许多回忆如海浪般扑面而来,再去细思,那些记忆之中,竟然桩桩件件,都与善渊有关。

    不是去找他,就是在去找他的路上,亦或是找完他后,悄悄回东序书院。

    寒来暑往,这条路她闭着眼都知道哪个拐角最容易遮掩身影,也知道哪一处屋檐上的瓦片有些松动,若是落脚不甚,便会发出一声脆响。

    她有些出神地想,也不知那片瓦片如今是否已经换了新,善渊师兄旧日所居的院落之下挂着的金铃铛又是否已经褪色,风吹的时候,还会有清脆的铃音吗。

    如此一路走过,直至没入三清后山,在登山路时,凝辛夷才问:“这位小师弟,菩虚子道君可是一早就知道我要来?”

    小道童端庄地持着拂尘,笔直地走在她身前:“师父的确等您很久了,他说来与不来,皆是天意。所以我猜,师父也并不知您究竟会不会来。”

    凝辛夷摩挲着掌心树叶:“他想要我来吗?”

    小道童站在一块顽石旁,抬手起印,三清之气在掌心一震,口中叱道:“开!”

    山中空气震荡,一处小门平白开在了路边,小道童道:“到了。凝姑娘不若自己去问师父。”

    凝辛夷随他跨过门槛:“我听闻三清后山有道观道洞千千,曲折弯绕如迷宫,外人便是不甚闯入,也难寻一条真正的路。没想到,竟然也需要有洞天手段。”

    却听一道有些苍老却和善的声音响了起来:“老道我比寻常人还要更喜清净,这才故弄玄虚一番,让阿橘姑娘见笑了。”

    凝辛夷的脚步蓦地一顿。

    是了,是这道声音。

    与她梦中所听到、唤她一声“阿橘”的声音近乎严丝合缝地重叠,要说区别,也只是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岁月的痕迹,又或者说,她听到时,那道呼唤她的声音,总是隔着厚重的水声,听不太真切,可音色却决然错不了。

    “阿橘便是阿橘,既然道君知晓我的乳名,便不必这般不伦不类,非要在后面加上姑娘二字。”不过一瞬,凝辛夷已经回过神来,轻巧笑道。

    走过重重圆拱门,一旁小溪园林的水声潺潺,又有鸟鸣花香阵阵,此处好似并非寒冬腊月,而是暖春近夏,万物缱绻。

    直至路的尽头,再绕过一块影壁,凝辛夷再抬眼时,终于看到了在尽头长亭中的那道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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