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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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沉一片澄碧。正殿廊庑底下摆桌,檐子底下点起一盏一盏的灯,半远半近地摇曳,南岸列女童五十人奏清乐,皆女着男装,绑红棉双髻,圆领窄衫。(3)

    清音靡靡,唱过一出;庆帝困倦又不胜酒力便同后妃离了席。

    杂剧将上,众人却并不想退席。

    诸王公子、宫娥僚属,队舞乐工,一时灯火莹煌,锦绣纷叠,(4)众王公大臣觥筹交错,陆珵同信王在首座,这样的场合,即便信王更加长袖善舞,陆珵还是避无可避的被饮多了的众臣敬过几番酒。

    他有些头疼,便支颐离席坐在一侧不了。

    他不言不语,一张匀停端正的脸在微黄的灯光下越显得沉静清冷,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很有几分人君的威严,众人见他这般也不敢过来与他推杯了。

    只孟之焕没有眼色,几步绕过立柱:“殿下在看什么?”

    “看月。”

    孟之焕跟着看去一眼,便见天上一片乌云蔽月,星星自散。

    “怕是名为看月非是见月。”他轻声揶揄,一双桃花眼眯起来,“殿下赏脸一杯?”

    陆珵今日饮酒过多,本不想再喝,见他手持荷花劝盘。

    荷花带露,似一张娇艳欲语的美人面,他顿住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容来。

    “当下为了风雅应时令,常用荷花包裹劝盏,将花苞合拢凡在劝盘上,双手托盘端给贵人,此乃下臣亲自摘的荷花,不知殿下能否赏脸。”

    陆珵取过饮尽。

    孟之焕眯眼笑:“今日燕射不够尽兴,后日的九射宴和马球会,下臣希望能继续与太子殿下较量一番。”

    他既说了,陆珵自然不会不答应,应了一声抬眼问他:“今日宴上,如何自求退亲?”

    “许是因殿下对公主的赤心,打动了下臣。”孟之焕坐于他身侧抱臂,“又或许是某心系心仪之人,实在心中惴惴,如芒在背,坐立难安,是以出口。”

    他似话中有话,陆珵只是瞥他一眼:“可你若另有所图,想必不能如愿。”

    孟之焕轻笑一声。

    未久刘贵妃的内侍召他远去,又与他耳语几句。

    待孟之焕回来,脸上笑意更甚:“乌云蔽日,瞧着待会儿似有一场小雨。也不知某心仪之人在做什么?”

    他走远了,陆珵坐于席中抬眼,灯中景物变幻,曲倦灯残。

    临近酉时,便有身边人说李青溦去了他的官舍。接下来的的晚宴,虽知有些不合时宜,但他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在做什么呢?

    ——

    陆珵不胜酒力,脚步虚浮。便叫了一旁的内侍扶他去正殿休息。

    信王正在殿前,与众人行酒令。听见陆珵的动静,回过一张酡红的脸,嬉笑道:“四弟当真是不近人情,过几日便要磨勘引对众官员效绩,今日行乐,当歌舞欢庆,鼓乐笙箫,通宵达旦主持大局才是,未想到四弟这样早便要歇着了。”

    “也好,孤便留席同众大人欢畅。”

    陆珵停下脚步,回身一眼,灯光下一双清冷的瞳被廊下灯映成绀青。

    信王话音一顿,他只是随口一说。天晓得他这般冷淡的一张脸坐于身侧,能叫他们少多少乐子。

    他呵呵一笑:“四弟还是歇息去吧,散席后,自有本殿下安排诸位大人。”

    陆珵似笑非笑,同内侍出了正殿。

    下了廊庑,陆珵便道:“孤想自己走走。”

    两个内侍应了一声,告退。

    陆珵脚步微轻,往官舍走。

    官舍在绿竹阴中,陆珵素日里不喜人伺候,四周倒也无人走动,在晚间路边几盏白石灯的映照下一片绿暗。

    陆珵踩过沙沙竹叶,近了三间正房。

    远远地便看见屋中无一点灯火,只有晚风袭来,带来空气中沉沉的草木气息,四下无人。

    许是她已经走了,内侍未来得及禀告也是有的。虽说二人定了今晚会面,他带她去见他母亲。可毕竟天色向晚。

    陆珵心中这般想,一时间脚步发沉地又走前几步。

    突,他看见自己那间书房,小窗半开,一线书灯在暗色中摇曳。

    方案前的青花瓷花瓶中插着几株滴露藕莲,一人伏在案前睡得正熟。

    点点银光曳动,在她黑玉般浓密发和玉白的脖颈出转颤,似一泓秋水沉着。

    作者有话说:

    1.234都出自张岱

    第80章

    她是在等他。

    陆珵站在廊庑前看她。

    他想, 他确实有一层醉意,这点微醺醉意,叫他心中泛热, 麻麻盈盈。

    凉风过境, 几滴细雨浅浅落下, 一时细针乱窜, 落在地上。

    陆珵紧走几步,进了书房,探出胳膊关窗。他本想着不吵醒她,动作很轻。谁知她还是醒了, 长长的睫挑起来, 看见是他, 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陆珵问:“累了怎么不回去睡, 支人告诉我一声,左不来今日天色已不早, 等个闲空再带你去见我娘亲便是了。”

    “不累, 只是有些困了。”她一双眼乜乜斜斜着,半睁半阖,透出些许刚睡醒的娇慵,头肩微晃一下坐起来整了一下鬓发。

    冷风过境,小雨带进来一股潮气。

    李青溦打了个寒颤, 掖了下银纹的披帛,嗳了一声:“原来外头下雨了。”

    陆珵应了一声,伸手关了窗子。

    他忍冬纹的袖子微曳, 带过一股杂了莲花的酒气, 有些重, 倒也不难闻。

    “你喝酒了?”李青溦抬眼瞧他。

    她脸上的神情同平日里也没什么分别, 只一双清润的眼睛微微泛红,面上倒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陆珵应了一声,轻轻拂了下衣衫:“是不是有些熏着了?”

    李青溦摇头,捂唇轻笑,“只是少见,难得罢了。之前在庄子的时候,倒也见过你那些同僚,你同他们都是远远淡淡的,竟也愿意挨他们的灌呢?”

    陆珵下颌微点,淡色的唇勾起来:“许是因劝盏难却。”

    “劝盏?”

    “没有饮过吗?”

    李青溦摇头,想了片刻:“只是听我几个表兄吟过叶叶红衣做酒船的,有些酸溜溜的。还未见过是什么个情形呢。”

    陆珵倒一杯茶,放在盏上,又从一旁的青花瓷花花瓶中折下一朵荷来,将瓷杯放入,又将花苞合拢:“不向花前饮,花应解笑人。姑娘请饮。”

    他唇角带笑,躬身双手托着杯盏给她。

    “只是喝酒罢了,也整各式各样的由头,何苦来?难不成这般倒比一般的酒要好喝些?”李青溦捂着帕子哧地笑一声,低眼瞧托盘中的棱棱荷花,“只是可惜了荷花呢,瞧着开着还挺好着呢。”

    她接过盘盏,将那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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