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幺幺: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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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两拨人如虎狼对峙,枪声此起彼伏。陈窈分不清究竟是想杀她还是保护,正想说话向甄佩文表明身份,不知情的岳山抗起她冲向路边的法拉利,把她塞进副驾驶位,一脚踩下油门,大吼:“低头!”

    车如箭在弦,陈窈还没系上安全带,下意识低头,“岳——”

    砰砰砰!车窗碎裂,玻璃飞溅。

    车速飙快,风驰电掣。

    陈窈额头猛地撞向中控,霎时眼冒金星,呼啦啦的风涌入车内,枪声隆隆震天,她弓着腰,边在颠簸中系好安全带,边无奈地说:“岳山……那人我认识,她是江归一的母亲,你动作太快了,我们现在只能跑命了”

    无人回应,陈窈对感情迟钝的心脏陡然漏掉一拍,她这才意识到岳山中弹,侧头,男人握方向盘的手臂,血从浸透的黑色西装滴落,视线上抬,他满头大汗,神色痛苦,察觉她在看他,勉强露出笑容,“抱歉我太急了,你有没有受伤?”

    陈窈怔然半秒,摇头。

    他说那就好,“后面的车还在追我们不能停了,你看看跟谁打个电话?”

    事情再次失去既定轨迹。到底是哪一步算错!为什么总背道而驰!她死死咬唇,掏出手机赶紧拨通甄佩文的号码,但无人接听,手指触到江归一的号码,犹豫间,砰地声,轮胎被子弹打爆,车陡地倾斜,冲向农田。

    跑车底盘低,直接卡进沟渠,整个车侧翻,恰好副驾驶朝下,陈窈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拼命攥住安全带,千钧一发之际,岳山迅速解开安全带扑向她,将她搂进怀里。这好像是第一次抱她,他想。

    哐当!哐当!

    天旋地转,陈窈紧紧闭眼,胃腑翻江倒海,鼻腔充斥浓重血腥味。

    哐当!原本抵挡外力撞击效果的弹簧装置松动,钢柱弹出。

    噗嗤——

    那是极为坚硬的东西穿破皮肉的闷重声,脸颊溅到温热液体。陈窈浑身僵硬发冷,“岳山……?”

    当车停止翻动,空气充斥碎屑烟灰,她缓缓睁眼,一条钢柱从岳山背后穿透心脏,露出的一段,挂着血肉的筋膜组织,鲜血淋淋。

    她的心跳瞬间失去频率,岳山也愕然地低头,血从他身体各处涌出,而后方追逐的人紧咬不放,轰鸣声与白灯愈来愈近。

    一切迫在眉睫,陈窈慌忙掏手机,想打电话给江归一。岳山松开她的肩,按住她的手,声息虚弱地说:“陈窈,来不及了,无论你打给谁,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知道你包里有炸药,炸掉车,躲进稻田,再打电话给二爷”

    陈窈知道岳山说的事实,这是最好的办法,反正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抛弃他,炸掉车逃跑。

    她沉默,继续摆弄手机。

    岳山明白陈窈的想法,突然笑了下,为她的改变感到欣慰。他眼眶泛酸,从压瘪的驾驶位拽出她的包,咳了一口血,“我撑不了那么久,陈窈,听我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闭嘴!”陈窈脑子转得飞快,琢磨更好的解决方案。

    “陈窈,你不是杀人犯……”

    她抬头,“什么”

    “真的”他说:“那天你为制造不在场证据提前离开,我一直在旁边盯着,那些浸透的纸被风吹掉了。我想帮你完成心愿,踏进了院子,结果你父亲醒了”

    苏醒后的陈泊序看了岳山一眼,什么也没说,将陈窈留下的罪证全部清除,然后重新躺回暴雨里的玫瑰园用同样的方法自杀。

    岳山不明所以,问为什么。陈泊序咽下钟清欢最后的骨粉,将红玫瑰压向唇鼻,雨水在他仰起的脸交错。他平静而绝望地说:殉情。

    爱欲和杀欲本质那么像,他习以为常,可当再杀人时,无比清晰的区分让他崩溃了,原来他在爱意最浓烈时亲杀了自己唯一的爱人。

    ——别告诉陈窈这件事,太复杂的感情,她不会懂也不会信,让她以为这是场完美犯罪,做纯粹的坏人。

    “你父亲想把你培养成杀人狂,帮你清除证据,他是自杀的。”岳山惭愧地说:“而我是帮凶,我看着他窒息没救他……”

    “不可能!”陈窈浑身发抖,她竭力冷静,手指颤抖去解手机屏幕,这才发现触屏失灵了。她无意识呢喃,“不可能……”

    “我中了弹,腿也被压住,以你的力气搬不开”

    “闭嘴!闭嘴!”

    “别浪费时间了”岳山流下眼泪,生命力在身体流逝,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了,“快跑吧,他们要抓你做坏事”

    陈窈红着眼,“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

    “陈窈……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多活了好几年呢。”岳山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从胸口沾点温热的血抹到她嘴巴,“神奇的药水分你一半”

    眼泪从她乌黑的眼睛流淌,冲刷开灰暗雾气,她倔强执拗地用手背抹掉嘴巴的血。

    仿佛这样岳山就不会死。

    可她甚至不理解这种不希望他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她的脑功能天生缺陷,只能感到愤怒,异

    常愤怒,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看到岳山眼神里的悲悯和怜爱,她开始疯狂叫骂,“我不要!我不要!你给我滚开!”

    眼泪和血模糊一切,“滚开”

    “陈窈,陈窈”岳山低声叫她名字,还是没说出那句,轻叹,“别哭”

    他瞳孔开始涣散,用尽最后力气,用拳头咚咚砸车门,砸得骨节碎裂,血肉模糊。

    陈窈的心脏随击打声发出震颤,原本已经出现裂缝的壁垒再次裂出缝隙,一种熟悉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是母亲去世后她拿着故事书发现文字和声音不一样——

    那是发现父亲杀死母亲她看着满园的红玫瑰——

    那是在巴瑶族江乌龟浴血奋战倒进她怀里——

    那是将刀插进江归一胸口,滚烫的血从皮肤渗进心脏——

    或许更早,但这种情绪太微弱而微妙,精密如同仪器的脑子无法分辨。

    她透过车窗,看到农田的飞鸟掠过黑夜,低像素噪点包裹的天边有一线光亮,那是属于黎明的太阳。颠倒的视野,太阳像从坎坷跌宕的西边升起,如同神迹般。

    她蜷缩着发抖,迷茫又绝望,表情经历分裂和矛盾,充血的眼睛流下的泪滑进嘴巴,苦涩的咸。

    如果步步正确,如果算无遗策,那么踏上的就不会是这条路。

    陈窈又想起两年前在泰国自己因为什么而失败,人心,人心的走向,是最无法预测的未来。

    她如鲠在喉,像小朋友般天真地问:“岳山,你是不是会死”

    岳山抿唇,左手握着她做的炸药,右手将她和背包一起从车里往外推,边推边说:“逃跑之后赶紧找二爷……他会保护你”

    “我不要!”

    “他很爱你,你不在的两年他死了三次”

    她一愣,“什么?”

    他彻底将她推出被鲜血和死亡气息笼罩的空间,缓缓、无力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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