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青雀(重生):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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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抚旱灾去了。

    直到秋末,他才回来。

    女儿生在冬日。

    听说,知她生的是女儿,产房外,宋檀一句话都没再说,甩袖就走,更没看一眼孩子。

    那时,他已因赈灾之功升为正四品京兆府丞,在康国公府里,隐隐越过其父,有了真正一家之主的气派。

    他没有好脸色,产房内外,便鸦默雀静,谁也没敢再为女儿的出生,露出半分笑颜。

    后来,霍玥进来,神色也不算好。

    看见她哭,霍玥的脸色更加难看,耐着性子勉强安抚了她几句,便叫奶娘抱走了女儿。

    忘了是谁替她擦的泪。

    放下罗扇,青雀抬手,抚在眼下,好像替上一世的自己,擦去了惊慌、恐惧,又忧心无措、无能懦弱的泪。

    女儿已经四个月了。

    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厌恶她的到来,她实在不必对楚王期待更多。只要他能容她们母女一起活下去,这一世,她会更加全心爱她、护着她。至少,要比上一世更让女儿知道,这个世上,有人真心欢喜她的到来。

    至于这孩子的生父——

    门帘轻动。青雀抬头一望,是春消走了进来。

    天气太热,她让院子里常备各样凉茶、绿豆汤一类的消暑饮品,云起堂的人可随意取用。侍女们从外进来,若不是极其要紧的事,回话之前,也可先喝一碗汤饮再说话。

    春消便先喝了一碗金银花茶。

    喝完,把碗递给雪信,洗手、擦汗,她才绕过屏风,来至侧间,附耳回道:“娘子,袁孺人的母亲进府来了。只她一个人过来,带了几包东西,袁孺人好像本不知道袁家娘子要来,是门上进去通禀,她才衣服都没换,连忙出了静雅堂,亲自到府门去接的。”

    自从全府发喜钱,唯有袁孺人不来恭贺那日,虽然青雀没有明说,但云起堂上下都有了“紧盯着袁孺人”的默契。

    “这么热的天,难为袁家娘子爱女心切了。”青雀也轻声,“辛苦你们了,再去盯着些。”

    “还有,”她立时又想到,“再着人去袁家附近等着,看袁家娘子出府后,他家都有什么人出入,他家的人之后几日,又都和什么人有往来。尤其……要盯着康国公府相关的人。”

    霍玥不会放过她。这是她的直觉。

    楚王离京,她又有孕,正是旁人最容易出手的时机。

    而袁家唯一一次来看女儿,还是去年中秋节前。那时节不冷不热,天气比现在宜人得多。之后,连新年、正月,和五月袁孺人的生日,袁家都没再来人,怎么现在突然过来?

    春消领命,轻手轻脚出去了。

    青雀又唤来碧蕊,对她附耳:“今年天气反常,或许哪里有水旱天灾,你去打听,朝廷近日有没有派哪位官员出京赈灾?这事不用急,你慢慢来。”

    她想知道,宋檀是否仍和上一世一样,会因赈灾立功升职?

    若一切不变,楚王也会在六年后去世……她必须趁早想出今后面对宋家、霍家报复的对策。

    尽管连女儿出生这一关都还没过,她也必须开始为几年、十几年后长远考虑了。

    碧蕊没有问她要探听此事的原因,也轻声领命出去。

    摇起罗扇,青雀又细想,她还有什么能做的。

    袁

    孺人的事,要不要和李嬷嬷商议?

    李嬷嬷虽奉楚王之命照顾她,但她的职责里,应没有“帮她对付府内其他妃妾”这一项,

    不管袁孺人是否要谋算她,至少目前,她还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李嬷嬷知道她对袁孺人的所有动作,虽然没和她明说过这些事,但,也没有阻止过她。

    “娘子。”芳蕊引着女官走进来,笑道,“该诊脉了。”

    “辛苦刘女史。”青雀忙欠身,也笑,“快请坐。”

    刘女史今年二十六岁,是大明宫尚食局司药属的女史,为云贵妃派来,照顾青雀身孕的两名女官之一。

    从身孕满三个月起,青雀凡入口之物,无一例外,全是云起堂小厨房单独做。她的职责,便是每日和云起堂原有的两名医女一起,给青雀诊脉、看平安,并验看一应饮食,杜绝一切毒药和不利于青雀身体的东西。

    曹院判和冯御医等太医,则是每十日来一次。

    来了半个多月,刘女史知道江娘子性情随和、从无骄矜,也愿意信她。在这里照顾楚王府出事后有的第一个孩子,并不比在宫里给贵人们看诊轻松。但既然贵妃娘娘选了她来,她自然要办好差事,才敢安心回宫去领娘娘的赏。

    幸而江娘子尊重医生,身体又好,上还有曹院判等太医院的名医一同照顾,她有信心保住江娘子平安生下这一胎。

    已经相熟,便不必太多虚礼。

    刘女史口中问过好,便在一侧绣墩上坐下,静心诊脉。

    今日江娘子的身体,依然康健无虞。

    “既无事,我晚上就去看柳孺人了?在她那坐一会回来。”青雀笑道。

    从天气热起来开始,柳孺人便不要她再去瑶光堂,全是她自己来云起堂,并且十分坚持。

    青雀虽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玩笑,但清晨时、入夜后,她本也每日都在自己院中走动。

    恰是今日柳孺人来了月事,在房中休息,她去看她,也算给她个惊喜了。

    “娘子只管去,我跟着娘子去。”刘女史便笑道,“娘子身体强健,多走一走并无妨碍的,只是得小心着暑气。”

    又交代几句出门要注意的,她便出去准备晚上该带的东西。

    另一厢,静雅堂后院,几名侍女抹着汗放好袁家娘子带来的包袱,便被袁孺人遣了出去。

    关上房门,袁孺人就对母亲抱怨:“到底为什么突然过来?我不是常叫人和你们说,无事不许来吗!”

    “来就罢了,”愤愤地走到母亲面前,她一面拆着包袱,一面不住口地说,“还不提前递个帖子或派人来说!你提前说了,我好早让软轿在西门等你呀!我去接你呀!还用这么走过来?”

    瞥一眼手足无措的母亲,她扭头向另一侧,到底没忍住,又低声:“畏畏缩缩,一点体面都没有,不嫌丢人!”

    被女儿劈头盖脸说了一顿,袁家娘子讪讪笑着,伸手一起拆包袱:“这不是,家里都想你了吗。”

    “想我就想我,你……”

    拿出包袱里的蜜饼,袁孺人咬了一口,熟悉的不太香的甜味沾在舌尖上,她的泪也霎时就流了下来。

    “哎呀!”看女儿哭了,袁家娘子才着了慌,到处摸着找手帕,叫出女儿在家里的小名儿,“珍姐!”

    “你当我不想你们来!”

    左右都哭了,袁孺人一屁股坐在包袱旁边。

    一手拿着蜜饼,一手自己擦泪,她嘴里的饼还没咽下去,就含糊着说:“这府里的人都是一双富贵眼,狗眼看人低!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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