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黎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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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拦人,只能深深鞠躬,祈求谅解。

    她真的怕自己万一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举动上了娱乐头版,炒作发酵,又会连累言真。

    柏溪雪第一次如此狼狈。

    一直到上了车仍惊魂未定,她抬眼看镜,才发现自己脸色苍白。

    言真的电话依旧没有动静,她压抑住砰砰乱跳的心,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去她家。”

    直到汽车飞驰,她才发现,这么多年,她原来一直将言真地址记得如此清楚。

    柏溪雪庆幸自己将她出租屋的钥匙一直带在身上。

    她推门而入,熟悉而陌生的空气,再次将她包围。房间一切陈设似乎都和她上次来一样,仍是简洁干净的客厅,柏溪雪抽了抽鼻子,却闻一丝淡淡的呕吐物味道。

    她心下一沉,大踏步走入房间。

    呕吐物的味道更浓郁了,她看见言真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房间里陈设没怎么变过,只有她的被褥十分凌乱,有挣扎过的痕迹。

    柏溪雪走过去,看见言真苍白的脸和烧红的脸颊。

    好烫。

    她憔悴得像一枚纸糊的月亮,面颊和嘴唇却都烧着火。柏溪雪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果然满手滚烫。

    她几乎整个人烧晕过去,桌上有一支小小的体温计,盖子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柏溪雪低下头,看见手机在地上,她轻轻按亮屏幕,发现果然还和自己通着话。

    她几乎不敢想,如果自己不来,言真会怎么样。

    柏溪雪拿起那枚体温计,顾不得地上那滩腥臭的呕吐物,她蹲下来,轻轻拍言真的脸。

    “言真?”

    对方却没有回应,双目紧闭,漆黑的头发被额前的汗水打湿,仿佛陷入了一个悠长的梦里。

    言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好的梦了。

    她小时候发过很严重的一次烧,体温计直升到四十度,把她妈言意明吓坏了,半夜十二点,全家人出动,架她去看急诊。

    她住院住了整整一周,实在是记吃不记打,进去时那些输液吊瓶的折腾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每天晚上她妈和她爸都轮番陪护。

    南方有种说法,把小孩发烧称为“打败仗”,她确实像可怜兮兮的小士兵,无精打采忽冷忽热,夜晚总是睡得不安稳。

    但每次醒来,总有人在床边亮一盏灯。

    她妈言意明是铁血派,为了让她多喝水促进代谢,一到喝药的点就会把她喊起来。

    她爸倒是怀柔,水喝到最后,总会轻轻拍她的后背,说喝不完就算了。

    但无论如何,每杯倒给她的水都是温热的,流入肠胃,正好是妥帖的烫。

    令人怀念的温度。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感觉到似乎有人再量她的体温。

    对方的手很凉,奇怪,怎么这么冷?她的身子却又烫得多,言真浑浑噩噩地想,是冬天吗?

    好像确实是冬天。就快要过年了呢。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大家的手总是冰冷冷的,要进了屋子,一家人围在一起,脚下踩着暖脚垫,手上烤着电暖炉,身子才会热乎起来。

    那么,现在她应该是和家里人一起挤着烤火吧?

    好像还在一起看春晚,诶,好快,怎么忽然就除夕了呢?

    其实春晚也不是每个节目都好看,不过是大家为了热闹,才会凑在一起看罢了。

    她还记得每年除夕都是好大阵仗,要贴挥春和窗花,要煮柚子叶水,要把家里忙前忙后地大扫除。

    她和言妍永远搞不懂一些吉利意头,小时候常常挨骂,她爸就慢悠悠笑着,提着除夕要料理的鱼走进厨房。

    总之,言意明永远是她们这个家当之无愧的指挥,她脑子转得快,调兵遣将井井有条,全家人都唯她马首是瞻。

    等到全家人终于安定下来,春晚已经开始。她们挨在一起,点评每个节目,看着看着就各自犯困,直到被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惊醒。

    于是又站起来,忙忙碌碌关门关窗,抢救晾在阳台的衣服。

    爆竹声中一岁除。真好。

    言真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幸福的年了。

    她把脸埋在温暖的被窝里,踏实得像十六岁寒假的第一天。

    却不知道是谁,开始拍着她的肩膀。

    “言真,醒醒。“

    谁啊,真讨厌,不是说今日不用上学吗?

    她把脸用力埋进被子了,想要躲开。那个人却一直不依不饶,想要把自己从被子里揪出来。

    三十九度半。

    柏溪雪拿着体温计脸色凝重。

    她实在不能再放任言真这样烧下去了,言真似乎已经开始打冷颤,温度大概还要往上升,她心一横,弯下腰一把将言真从被褥深处拽了出来。

    言真却忽然尖叫一声。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

    究竟是谁一直抓着她不放啊,她才不想醒来,清醒时要面对的一切都那么残忍,她宁愿从此睡死过去,再也不见任何人。

    言妍呢?言意明呢?还有她爸呢?

    为什么没有人管管,让陌生人进了她的家?

    如果她家里人在的话,才不会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全世界都欺负她。

    如果言意明还在,她一定会在萧若华朝她递出那张十万块钱的卡时冷笑,反问谁在乎这几个破钱?带着你的卡滚回去!

    她从小就知道言意明性格刚强。上小学的时候,她和班上小孩打架被挠花了脸,老师却因为对面是自家亲戚拉偏架。她回家哭得像个花面猫,言意明知道,直接杀过去理论了一番。

    最后小孩被家里人训了一顿,哭着过来和她说对不起。

    言真从此一战成名,人人都知道她有个不好惹的妈。

    只要妈妈还在,她就不会受委屈。

    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

    梦境消散了,言真的眼泪流进了被子里。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小小的出租屋,精疲力尽,睡在呕吐物旁边。

    好累。

    这么多年她真的很辛苦,兢兢业业地工作,粉饰太平地生活。柏溪雪不高兴了,她要哄,连前女友和未婚妻分手了,对方找上门来,她也要拍着肩膀开解安慰。

    那谁来对她好?

    谁都不会来对她好。人人都仗着她是一个孤女,身后全无退路,所以人人都可以来侮辱她、放弃她,随便施舍了些什么,都称得上是天大的恩赐。

    一张十万块钱的卡,一杯头顶倒下的红酒,一个久别重逢后矜持的笑。

    萧若华、柏溪雪、沈浮。

    她真的好恨她们所有人。

    柏溪雪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看言真蜷缩成小小一团抽泣,像受了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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