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黎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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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傍晚,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夕阳斜斜地从窗外照入,瓷砖反射出橘红色的光。她透过病房半拉的窗帘,看见言真趴在言妍的病床上,肩膀颤抖,似乎在哭。

    柏溪雪不知如何形容自己那时的感受,只记得自己似乎没有再往前走。像是丧失了所有勇气,她就这样安静地躲在窗帘后,直到那一轮硕大浓红的夕阳,从天边沉没。

    言真似乎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她没有走进去,只是在黑暗中慢慢转身离开。

    在那之后,她开始接Y城、港岛这边的工作,往南航班,越飞越频繁。

    言真似乎一直以为,自己蹲在路边给她打电话那天,她在Y城是个巧合。只有柏溪雪知道,那不是意外。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柏溪雪只是走过去,轻轻地,用手指碰了碰言真的手。

    言真把手缩了回去。

    她忽然低声说:“叫车吧。”

    柏溪雪一愣:“什么?”

    “去扫墓,”言真没有看她,她的目光投向前方的空气,语气平静,“你不是要陪我么?”

    她往外走:“还是说,你想在过年的高铁站里,举起身份证说‘我是柏溪雪’?”

    这就是松口的意思了,柏溪雪赶紧掏出手机——言真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她魅力还是很大的嘛!柏溪雪在心里悄悄翘翘尾巴。

    司机休假了,现在叫过来肯定来不及。她紧急给小助理打了个电话,求教如何打车。小助理身经百战,一早看穿柏溪雪毫无生活常识,当机立断要了地址,直接替她叫了辆车。

    一辆幻影就这样风驰电掣地来了,小助理大概直接订了加急商务专车。言真欣赏这种有报销就不心疼的爽快。

    驾驶座上是一位气质很好的中年女性,温柔干练,并不多问目的地的事情。

    言真也不说话,车里空气前所未有的寂静,柏溪雪只好默默抱着两束花,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花瓶。

    今天言真大概是铁了心不想搭理她。柏溪雪被放置在一旁,越来越困,最后直接头一歪,哐地睡倒了。

    半梦半醒间她仍不忘悄悄倒向了言真的肩膀,但言真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肩膀微微一撞,又把柏溪雪顶了回去。

    ……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这一路,柏溪雪睡得东倒西歪、脖子酸痛。

    下车时她被言真一巴掌拍醒,迷迷蒙蒙地就下了车。她被言真拽着手臂,睡眼惺忪地朝四周环顾一圈:“这是哪儿?”

    “墓园。”

    言真没看她,但柏溪雪依稀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手臂被握住的地方忽然一松,言真已放开手往前走:“走吧。”

    常青的松柏一排排栽在墓地的山上,柏溪雪跟在言真身后,随着她路过无数高高低低的灰白色墓碑。死亡灰尘般蒙在大理石墓碑上,如被焚烧后灰白的、轻飘的余烬,偶尔被衣角拂起,又安静地飘回地上。

    言真将两束花摆在墓碑前,掏出纸巾,细细地擦干净墓碑上的浮尘。

    然后,她拉开随身背包,拿出一袋过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纸钱。

    嚓。打火机跳出火苗,火焰静静舔舐过纸面。

    随纸钱一起烧掉的还有一些书页,柏溪雪悄悄看了一眼,是时尚杂志的切页、还有菜谱。

    菜谱是烧给言父的。时尚杂志是烧给言意明的。

    从言真记事开始,言意明就是一个爱美的人,衣服要穿得好看,工作要做得漂亮,老公也要找长得俊的,生活就算跌到了泥泞里,也要有滋有味尽量过得最好。

    ……言真依旧记得,她们出事之后,她回家收拾遗物。推开家门,发现一切事物都仍静静放在原处,好像所有人未曾离开。

    甚至仍有一束玫瑰花插在玻璃瓶中,只是水早已干涸。言真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仿佛只是过了个外出游学的暑假,推开门,尘埃飞舞,她只需要把书包扔到沙发上,伸个懒腰,就能听见厨房传来热菜的声音。

    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那一刻,她眼泪落下。

    “小心!”

    忽然有人拍了她的手一下,她下意识松开手,只觉灼热感在指尖一掠而过。

    是舔舐书页的火苗烧到了她面前,而她兀自出神,竟然无知无觉。

    “你没受伤吧?”柏溪雪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查看她的手,又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耳边。

    柏溪雪让言真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指尖滚烫,耳垂冰冷,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言真被她拽着手,对差点被火燎伤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她恍恍惚惚的,像一缕幽魂,茫然地仰起苍白的脸,看向柏溪雪。

    然后,她落入对方的怀抱中。

    那并不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柏溪雪衣服没带够,穿得太少,而言真早上生气,也没想告诉她。

    有一瞬间,言真甚至被她冰冷的脸颊和鼻头冻了一下,但很快,她感受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沾湿了自己的脸颊,她抖了抖,意识到那是柏溪雪的眼泪。

    柏溪雪用力地、紧紧地搂住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言真的围巾里。

    “你以后不准自己一个人来扫墓了,”大小姐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恶狠狠地,“知道了吗?”

    言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良久,她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迟钝地、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没有两个人一起扫过墓……”

    这么多年,她总是一个人来,有一个人走。没人问过她这句话,她当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奇怪,明明只是陈述事实,柏溪雪怎么又哭了?言真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受到她的脸紧紧地贴着自己,眼泪流啊流啊,好像怎么都流不完。

    言真静静地站在那里,肩膀上似乎下了小小的一场雨。

    她自己也很奇怪。两个人挨在一起,似乎确实是没有那么冷了,柏溪雪将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于是两个人的体温渐渐重叠。

    血液随着体温回升,重新流得快了起来。

    但是,柏溪雪把脸埋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一点?

    言真忽然回过神来,迟疑地推开柏溪雪,小小后退一步。

    柏溪雪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来,眼眶鼻子都红通通的,无比委屈地看她:“你干什么!”

    “……你眼泪鼻涕蹭到我围巾上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哭起来眼泪鼻涕直流的样子太丑了,不想被你看见而已。”

    柏溪雪咬牙切齿,恼怒瞪她:“别把我说这么恶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柏溪雪觉得自己这么多眼泪白流了!

    她自顾自生闷气,言真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柏溪雪当然是好看的。她在大荧幕上流过那么多泪,每一次都叫观众心折。浓黑的眼睫毛被眼泪打湿,在风中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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