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音: 13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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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看错了,昨夜还浑身戾气的表弟,此刻容光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典则雅俊的面容上分明带着喜气,甚至……从来少年老成的裴彦苏,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一丝英姿勃发的少年气。

    但裴彦荀无暇再细究详品,刚刚才从营地外赶回来的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

    “两件事,”他言简意赅,“第一件,昨夜单于已经脱离了性命之虞,今早刚刚醒来。”

    裴彦苏浅浅“嗯”了一声。

    “第二件,霍大哥托人带来了信,”裴彦荀从袖笼中掏出东西,“姑母和弟妹此刻人就在冀州城东八十里的东陶镇上。”

    135.

    一直以来,裴彦荀都是旁观者清。自从公主突然失踪之后,自己这表弟的状态便不对,不似过去那般沉稳多谋,理智时常消匿,随时都有可能冲动行事。

    明日一早便要返回上京,裴彦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着夜色朦胧,亲自去往上京探听有关乌耆衍单于的消息。

    蹲守到后半夜,眼看乌耆衍安然醒来,他便又神不知鬼不觉摸了回来。

    于是便遇到了那个才刚刚披星戴月、抵达营地大门口的胡人青年。

    大半夜的,营地处的守卫自然更加谨慎,只让那青年在门口等着,到天亮时再考虑去通秉王子。就在青年无奈妥协时,裴彦荀便来了,一问缘由,再一见青年随信附上的霍司斐令牌,当下便明白了一切。

    “乌列提与乌耆衍虽为亲兄弟,但他,不似他兄长那般重女色。”裴彦苏把玩着她被海风吹落披散的一缕青丝,回她时的语气淡然,却明显意有所指:

    “乌列提只娶了一个王妃,没有别的女人。听说,他与王妃本来是生有两个儿子的。小的那个聪颖机敏,又是天赋异禀,一只脚生有六趾,不过可惜很小便失散了;大的那个倒是一直都在,但又实在昏庸蠢笨,不堪重用。”

    “走散?”萧月音蹙眉,这才抬眸看向他:

    “你说右贤王与单于不同,不好女色,可是……可是其实他们兄弟二人同病相怜,却都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裴彦苏长指停了下来,墨绿的眸子里,竟然渐渐发冷。

    他发怒的模样,她是见过的。

    彼时他单枪匹马杀到车稚粥的帐子里来救她,面对几个妄图侮辱她的男人,手起刀落,杀人如麻,他原本墨绿的眸子甚至有了火红的颜色。

    只是他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如果我说错了话——”她的言语凝在了喉咙,想要道歉,

    “没有,”裴彦苏的眸色淡了一些,“只是真儿说的这个,从前我并未想过而已。”

    大约是上天垂怜他,在让他不得不面对和接受自己这不堪的身世的同时,也将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说起来,我与这位素昧谋面的堂兄弟,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他又重新把玩起她的那缕青丝,“他与我不同,我好歹还有母亲,而他自小离了父母,现在是生是死都犹未可知……也许,不仅仅是与他素昧谋面,可能这一生,都无缘与他得见。”

    一时无话,萧月音只在脑中勉强回忆与右贤王乌列提的寥寥几次见面,方道:

    “单于生了绿眸,所以车稚粥和大人也都生了绿眸……乌列提的相貌倒是与汉人相差不大,我记得他的眼眸是棕黑色的,若他那失散的小儿子流落在中原汉地,恐怕不会像大人你一样如此瞩目。”

    “瞩目”二字,他从小体会过许多次,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因为裴溯未婚生子,他的长相又明显异于寻常汉人,在他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和母亲时,不知受到过多少白眼和嘲弄。

    但他没有将这些告诉过萧月音,她说他“瞩目”,是在真心夸赞他。

    难得听到她的真心。第二日天不亮,萧月音便已起床梳洗,和裴彦苏、裴溯一行去到幽州城外,为返回邺城的和亲队伍送行。

    漠北王廷并无一人前来,与他们到幽州时的壮观迎接相比,此番送行,冷清得有些不像话。

    因为孟皋横死,此时返回邺城一行的领头由先前的副使接任,几人在城门外各自嘱咐叮咛一番之后,萧月音便同裴溯母子一同登上城门,一直到目送着远行的众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方才准备回。

    “母亲,”裴溯和萧月音一样只着素服袍,未施半点粉黛,萧月音靠近她,微微曲膝行礼,“昨日实在匆忙,未及向母亲奉茶行礼,是我礼数不周,望母亲见谅。”

    裴彦苏在一旁,凛峻的目光自上方扫过来,薄唇微动。

    对于他冷淡得很,对于他的母亲,倒是十分周到热络。

    “公主与忌北遭逢大难,”裴溯温柔笑着,“听说公主昨日歇了一整日,身体可好些了?”

    萧月音也回以微笑颔首:“多谢母亲关心,我已好了大半。这会儿时辰尚早,待我们回去之后,我再补奉茶给母亲?”

    裴溯抿了抿唇,正要答应,耳边忽然传来干.涩的声音:

    “公主不回府了,有别的事要做。”

    裴溯与萧月音同时抬头疑惑看向裴彦苏,裴彦苏又道:

    “今日那潘素与硕伊行刑,公主不与我同去观刑,亲眼看这些恶贯满盈之人如何罪有应得吗?”

    行刑的地方,就在他们送行城楼外几里的平坦之地。

    不仅硕伊的一双儿女,就连硕伊的姐夫、右贤王也并未出现。乌耆衍身为单于端肃坐于上首,身旁是同样一言不发的大阏氏帕洛姆,裴彦苏则带着萧月音,坐于乌耆衍另一侧,裴溯则早早回了临阳府。

    对潘素和硕伊施剥皮实草之刑,是前晚乌耆衍亲口下的命令,无人再敢求情。

    大周律中,最为严酷的刑罚,莫过于凌迟三千、五马分尸,剥皮之刑并不见诸任何法条内,却是公认的更为严酷的刑罚。

    想到此处,他的心头也慢慢软了下来,唇角便不自觉勾起,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得亏我生得瞩目,否则公主又怎么能在那日打马游街时,一眼相中了我?”

    萧月音心知,他这番剖白是对他倾慕不已的姐姐萧月桢说的,恰好又是她自己从未参与过的曾经,若是胡乱接话让她露出端倪,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些事难得大人还记得,我是一向健忘的,倒有些模糊了。”遂轻描淡写地揭过,她又伸手故意打了个呵欠,动了动,想要起来,“我看够了,大人不如放我下来,我回去洗漱?”

    她的躲闪又被裴彦苏尽收眼底,故意说这种话逗她,就是想看看她能编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不知不觉逗的次数多了,竟也从中体味到许多从未有过的乐趣。

    想着,他便应了她,将她放到了甲板上,看仍旧裹在斗篷里的小小身躯,慢慢走回船舱。

    萧月音自然不知他的伎俩,只是回身是甲板上无一人在侧,想必是他先前就向众人吩咐过,他和她在看日出时,绝不要有人来打扰吧。

    也幸好无人来,无人看见她和他不顾礼数地亲吻。

    那时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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