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双向救赎]: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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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住所 他怎么会真的如此清贫?

    巷子依旧是那条狭窄的巷子, 墙上的青苔和藤蔓随着季节的变换渐渐枯萎,空气中弥漫着秋天干燥的气息。

    清早,在新鲜出炉的包子散发的热气中, 生锈三轮车的声音吱呀响起,刚启动的那几下, 金属的摩擦声让人牙酸。

    三轮车好不容易被人蹬出了破旧的院落,经过一楼住户的时候, 一大爷用一口递到林城口音埋怨道:

    “我说老陈啊, 这三轮你要是舍不得换,回头往轮毂里面打点油,吵得人脑仁都疼,一大早就不得清净!我要是忍无可忍了,就去街道办告你!”

    “整天弄得走廊臭气熏天的, 侬这种孬势头, 真是丢脸!”

    说着说着,大爷

    口音激烈, 大有要随时开骂的气势,身上穿着洗得半透的白色汗衫, 隔着生锈铁条冲着三轮车上的人骂骂咧咧。

    忽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三轮车慢慢停了下来,蹒跚的身影从上面慢吞吞地走下来, 往回一路走到一楼大爷的阳台下。

    邻居大爷见状,一时间沉默了一瞬, 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朝自己缓步走来的身影, 提高音量骂了一句:“啥啦?侬还不服气啊?”

    陈友维缓慢从佝偻的姿态抬起眼,烧伤的左眼角像是一团死掉的肉一动不动,如同一个肉色的面具, 倒是其他脸部肌肉牵动起来,又是作揖又是赔笑脸,用普通话好声好气地抱歉道:

    “对不起啊,我下次注意,外地人……来林城做点小生计不容易,我给您赔礼道歉。”

    说完,他又深深作揖,将姿态放得很低,低得露出对生活卑躬屈膝的模样,绝对的低眉顺眼。

    老陈听完对方赔礼道歉的模样,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嘴巴微张,又像是咽下了什么话,最终冷哼了一声,语气却不再尖锐:

    “我话讲在前头啊,下次再听到这破车响,侬还是莫怪我去街道办找人来管事体。”

    他拍了拍阳台栏杆,声音依旧大,却少了些真正的怒气:“外地人做生计不容易,我晓得。但做事情有规矩有分寸,侬听懂伐?”

    顿了顿,老陈又嘟囔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心里有些软了:“一大早,唉,吵闹归吵闹,总归是条活路……”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拿起桌上的茶杯,靠在老旧的摇椅上,喝了一口,用力吐出茶叶杆,嘟囔着:“真是气煞人!”

    陈友维对着那背影又连连道歉,看那人走进了屋内,这才又缓慢地走向三轮车,吱呀的声音重新响起,一点都没有收敛。

    待陈友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后很久,陶栀子才从一个漆黑阴暗的楼道中走了出来,望着面前的一排楼房,若有所思。

    楼下的铁门早已经失灵,所有住户都在这敞开楼道里来来往往,楼梯间是没有阳光进来的, 灯光昏黄,多数楼层的灯是完全失灵的,连灯泡都直接被人卸了下来,光秃秃的底座,全是蜘蛛网和积灰。

    陈友维住的这一栋,楼道的气味比其他的更难闻,油气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在这里待久了不说呼吸不畅,能不直接把早饭呕出来都算好的了。

    这栋楼居住环境格外恶劣,其他住户陆陆续续搬走了。

    对于陈友维的邻居家门前放着堆积如山的塑料瓶,陶栀子并没有感到过多惊讶,因为她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这户人家是个精神有问题的拾荒老太太。

    陶栀子没有亲自接触过这老太太,只是远远看见她拖着一麻袋瓶瓶罐罐回家的背影,干涸发黑的嘴上涂着艳丽的口红,是上世纪末流行的颜色,脸上抹着不均匀的粉底,脸上黄一块白一块的,用小孩子用的塑料发夹将一头灰发不均匀地分成两份。

    一个辫子在上,一个辫子在下,如同鸡窝一样乱作一团,看上去完全已经打结梳不开了。

    和陈友维住一层楼的这个老太太,和陈友维一样遭人嫌,大概因为他们一个是拾荒的,一个是收泔水的,平时这层楼是出了名的臭气熏天。

    而正因为他们这层楼被边缘化,才给了陶栀子可乘之机,得以掩人耳目上楼查看。

    老太太拾荒天不亮就会出门,陈友维刚才是她亲眼目送离开的。

    陶栀子看了一眼这些被人码得整整齐齐的塑料瓶,一时间有些心酸,但是她来不及多想就抬脚走向了另一面。

    陈友维的住所和拾荒老太太的一样简陋,甚至不如拾荒老太太的家,拾荒老人家中至少还有一些发黑的餐具,有做饭的痕迹。

    而陈友维的家,玻璃不知何时被人砸破了也没有修,锯齿状玻璃残片的地上的碎玻璃都已经积灰,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收拾了。

    其他的窗户上的玻璃没有破,但是也有裂痕。

    透过破损的窗户,她仿佛可以看到陈友维的身影如何在这只有一张床和一条薄被子的房间内行动的。

    他怎么会真的如此清贫?

    空旷的房间内,在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的马赛克图案的挂毯,上面的图案是群山和的日月,很简洁的风格。

    这挂毯是唯一能彰显陈友维过去的物件,因为绝对清贫的人却保留了这样一幅完好无权甚至有些精致的挂毯,是比较罕见了。

    房屋内有一扇门通往另一个房间,但是通道的视角恰好被遮挡了,那张床和屋内的陈设,是陶栀子能看到的全部。

    由于陈友维都用三轮车代步,噪音很大,她给自己留足了充分逃跑的路线,房屋的顶层是互相连同的,如果陈友维半途回来,她还有撤离的可能。

    正当她不死心,想要把握机会继续往屋内通道的方向张望的时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塑料的碰撞声,拾荒老人的家门竟然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原以为今天拾荒老人一早就出门了,她才敢放心大胆地上楼,谁知道此情此景之下,两人竟然打了个照面。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拾荒老人的正脸,脸上的脂粉含混不清,平时还能拖着大麻袋回家,此时连走出家门洗手都要用一个木凳子支撑着身体。

    再仔细一看,她露出的皮肤的部分沾着血渍,手臂上的伤口用纸巾胡乱一裹,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

    陶栀子见状,本能地猜测对方大概是摔了,或者被人打的,但是由于对方是陈友维的邻居,她这无处安放的同情心也需要收敛。

    她站在楼道中,和对方面面相觑,心中想过无数种街口来解释自己的出现。

    但是老人却先一步转开视线,冷漠地去室外的水池边用一个脏兮兮的铝合金水壶接水,接完水,头也不回地挪动的木凳子和双脚,颤巍巍地进了屋子。

    她似乎对于生人出现在这里早已习以为常,陶栀子细听了一下周遭的动静,便拔腿直接撤离了。

    下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看见几人从一辆商务车上下来,手中拿着话筒,有人扛着摄像机,每个人身上都戴着的某电视台的工作证。

    他们见陶栀子下楼来,迅速围了上来,问她认不认识李爱华。

    “李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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