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疾在卿: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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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卿不耐地瞪他:“陛下还是少说气话了!你都让我去太元殿睡大觉——”

    “朕何曾说过气话?”谢临渊别过脸去,眉头拧成一个结,“柳承德,你到底传没传裴左丞!下个月初八朕要迎裴氏女入宫!”

    柳承德倒吸一口凉气,走过来小声对郁卿说:“夫人先服个软吧,陛下为夫人做了许……”

    他话未说完,立刻被听力敏锐的谢临渊打断。

    “还不快去!”

    柳承德只得立刻去。

    谢临渊又抽出一张新纸,丢在郁卿案前:“还不快记,下月初八朕要迎裴氏女入中宫!”

    郁卿瞥了眼他,呼出心口憋着的气,也不想管了。

    她不是刚进宫,不会被谢临渊两三句气话吓到,她清楚谢临渊对她有感情,不论是爱是恨还是掌控欲。

    但婚姻大事不能冲动决定。

    可她哪有立场管。她无法给他任何承诺,或许他大婚有了新人,就能慢慢移情别恋了。

    两人就这样对峙,片刻后,郁卿俯身,一笔一划写着。

    谢临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愈发恼恨。

    郁卿写到“上谕下月初八迎”,正想着这个时代的“裴”字怎么写,被谢临渊一把抽出纸丢掉。

    “出去。”他声音极轻,仿佛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郁卿皱着眉离开议政殿。

    殿门关上后,里面传来抽剑声。

    过了很久,内侍搬进去一张新的紫檀木案牍-

    郁卿瞧着天色,准备回承香殿,可走出两步,就被御前侍卫拦住:“陛下亲谕,尚宫得跟着陛下一道,才能离开议政殿。”

    “他都把我赶出来了!”郁卿说。

    御前侍卫行礼:“请尚宫见谅,陛下亲谕。”

    郁卿只好坐在议政殿的背风处,抱着双臂。

    不到夏日,傍晚还是有点凉。

    今日还是阴天,郁卿坐了许久,迷迷糊糊睡着后,风向变了,吹着了她。

    郁卿忽然打了喷嚏。

    她睁开眼,吓了一大跳。

    谢临渊站在她面前,指节攥得发白,正冷冷俯视着她。

    郁卿摸着树起身,忽然被谢临渊一把握住双腕,往议政殿里拖:“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不,朕就当着全天下人失信践诺,撕了立后诏书。你快说!”

    “陛下!”郁卿进了殿,猛地甩开他,“你够了!”

    谢临渊怒火浸透了浓黑的眼:“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这样说话?你不过就是被朕临幸过罢了,你以为你是谁?”

    郁卿从前一定会被吓到,如今却怔怔瞧他这般模样,一时竟不气了,沉默地听着。

    她的无动于衷更加激怒了谢临渊。

    “你值得么?”他一把将她按在墙上,逼近了道,“朕是要给你皇后之位,怎么了?你不稀罕,朕还得事事都依着你?”

    他双眉紧蹙,眼眶通红,下颌线条更加紧绷,容颜美得太锋利,似鲜血淋漓的刀刃直逼人心口。

    “可你就偏要反复践踏朕的真心,看朕一次又一次发疯,变成一个笑话,好让你心满意足?朕就非要一遍遍求你答应才行吗?你到底要怎样!”

    郁卿靠在墙上,安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看他又愤怒又痛苦,在怨恨的泥沼中挣扎,望向她的目光带着隐隐的渴求。

    她终于明白谢临渊为何总是这样愤怒。

    因为他求而不得。

    人失恋是会这样,大骂对方,怨恨对方的所有无情,不断贬低对方,以证明对方不值得自己付出。

    当年她被林渊抛弃时,也痛苦过,恨过怨过,在江都的河堤边,扔掉了他亲手为她做的木簪。

    可笑的是,他与她当年心中所想,都是一模一样。

    ——难道看她失魂落魄狼狈,变成笑话,他就能心满意足吗?

    郁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如果年少的她知道谢临渊也有失恋的一天,她会满意吗?

    可能不会吧,她只会觉得无趣。

    若不然,她当年也不会直接放弃报复林渊。

    但时间太久,她也不确定了。

    回忆的碎片缓缓苏醒,她忽然想起焚毁小院时,心中所想。

    她那时想:何必呢?

    那时林渊抛弃了她。

    于是她也回复谢临渊:“何必呢?你不该问我。”

    谢临渊笑得讽刺:“那你说朕该问谁!”

    “你该去问问七年前的林渊。”郁卿轻飘飘道,“你俩先吵一架去吧。”

    她神情淡漠,如同避尘堂中永远不笑也不怨的琉璃观音像。

    谢临渊脸色惨白,不依不挠地攥紧郁卿,将她往自己怀里箍。他不信这么多日相处,他们吵了多少次架,亲吻过无数遍,做尽男女间所有亲密的事。难道只有他越来越渴望靠近她,越来越想和她肌肤相贴。难道她就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哪怕是恨他强占她也好。

    “那不还是我吗,七年前的林渊不就是我吗!”谢临渊含恨望着她,制住她的腰身,要立刻将她据为己有。

    郁卿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愤怒,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你少装!虽然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林渊会亲手给我梳三个月的头发,林渊不会拿剑指着我!或许林渊曾真的存在吧。但你把我送给建宁王,一心成为谢临渊时,他就彻底消失了!是你吞掉了我年少的爱人,还想假扮成他的模样接近我!”

    谢临渊咬着牙,闭着眼,手臂撑在墙上,依然将她固执地圈在身前。

    许久后,终于还是低声道:“若朕早知道,你不是建宁王的细作。”

    可此时说这话又有什么用?悔恨是最无用的,谢临渊向来不屑。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这一刻,得到郁卿的渴望突破了他可笑的自尊。

    “这些年,朕一直在后悔,将你送到他手里。朕推翻全盘谋划,发兵建宁王府,只是忍受不了他能与你一起。”谢临渊眼眶发红,望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奢求,恼恨到了极点,“这样够了么?”

    郁卿讶异地望着他,久久无言。

    谢临渊如此孤傲的人,竟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随即她叹了口气:“够了,我原谅你了。”

    谢临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

    紧接着,郁卿平淡的声音传来耳畔:

    “只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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