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疾,疾在卿: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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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颤颤,随风摇曳,就在烛尖即将触及信桶中露出的薄纸那一刻,他听见谢临渊呼吸加重,难以遏制,像是极力忍受着什么。

    平恩侯手指一抖,信桶翻落在殿内金砖,发出啪嗒的声响,滚到二人中间。

    烛火闪动,发出噼啪响声。周遭凝滞般死寂,殿内落针可闻。

    平恩侯俯下身子,捡起信桶,在谢临渊冷得要杀人的目光中,再次双手奉上:“陛下可见,不是臣不想烧,只是天子之物,注定无法毁于微臣手中。”

    谢临渊早就看透他想做什么,伸手夺走信桶:“少在朕面前装。”

    平恩侯讪笑一声,自知理亏。心下却暗暗惊奇,陛下的喜怒竟会受制于一封信桶。

    谢临渊抽出信纸抖开,脚步靠近了连枝灯。他在焚烧之前不耐烦地随意扫过,手都几乎伸到烛火顶上了,目光扫过最后那行字,却忽然停在原地。

    平恩侯与陈克一对视,皆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谢临渊纹丝不动盯着信纸,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不似愤怒,也不似震惊。

    他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烛光闪烁,那往日锐如刀锋的戾气也不见了,仿佛看到什么荒唐大事,一时觉得离奇怪诞。

    平恩侯伴君十载,纵谢临渊幼时情绪更内敛,也没见他比此刻更难捉摸。

    “陛下?”他轻声问。

    谢临渊毫无反应,就站在原地,烛尖在他手背上燎了一道赤红烧痕,他甚至都没躲一下,只盯着信看。

    平恩侯立即吹灭烛火,挪开烛台,却听谢临渊低声问:“何时送来的?”

    殿外陈克禀告道:“前几日。”

    谢临渊似是不确定方才所阅,又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甚至返回去检察信桶,确定里面再没有第二封后,他忽地呵斥:“为何不早点送来!”

    陈克无言,赶忙垂首告罪,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却发现陛下握纸的指尖在颤抖,连带着薄纸于寂静殿中发出凛凛声响。

    平恩侯也发现了,再问:“陛下?”

    谢临渊缓缓放下信纸,转向他,眼中情绪莫辨。他喉结滚动,仿佛有难以言语之事。

    斜阳落下,阴云涌动,窗扉乍开,一股寒风裹细雨吹到脸上,大半烛火在剧烈摇曳。

    内侍们要冲进殿里关窗,却见三人俱在原地不动,一时也摸不准去留。

    过了好些时候,谢临渊忽地笑了下,淡淡道:“无事,她成亲夜被烧死了。”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平恩侯极力压制浑身颤抖,扭头望向陈克。

    还真被他说中!

    他仔细品读方才那句话,却捉摸不透他低哑嗓音中的情绪。郁娘子私下成亲,陛下定会将其视作背叛,成亲夜身死也是罪有应得。

    可眼下陛下的反应,怎么瞧也古怪。

    平恩侯屏息凝神,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陛下得知郁娘子不是细作时,曾对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俨然一副郁卿去留尽被他掌控的模样。

    实际也的确如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亲手将郁卿推给建宁王,又将郁卿夺回白山镇,令她左右奔波寻找那个不存在的林家二郎君。她看似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实际却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

    平恩侯心生不忍,郁娘子这一生都被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这又能如何?他、陈克、乃至京中各大氏族,不都被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要在他眼皮底下战战兢兢过日子,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君臣之道。

    或许对郁娘子而言,死也算是解脱。

    平恩侯沉默片刻,试探道:“她曾跟过陛下,纵死也应作天家鬼。”

    谢临渊攥着信纸,力道之大,已经将这张纸攥破。他抬起头,神情却倨傲淡漠,声凉如水:“一个贱如草芥的姬妾也配给朕陪葬?朕就是太仁慈,养肥了她的胆子,她才敢另嫁旁人。她该庆幸自己死得太早,倘使落在朕手里,势必要将她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他拂袖来回踱步,忽地又静在原地,垂眼盯着这张破碎的信纸,久久不动,双目似是失神。

    陈克与平恩侯皆看出他又犯了眼疾。

    今日之前,已许久未曾犯过。

    陈克顿时万分后悔给陛下线报,上前跪地谢罪:“陛下保重龙体,臣立刻派人去白山镇,将那姬妾的遗物带回来,当着陛下的面烧了扬灰,以平圣怒!”

    他抱拳垂首,等待着一声令下,却只等到信纸飘落在地。

    陈克抬起头,竟看见谢临渊露出倦怠的神色。

    年轻的君王揉着眼角,起身往回走。

    风从一面面大开的窗扉而来,吹得他丧服素衣猎猎摆动,勾勒出如鹤般孤绝身形。

    他叹了口气,挥挥手念道:“既然死了,就让她永远烂在那荒山野岭里吧。”

    不知为何,他语气中竟有几分轻快和满意。

    这场永无止境的纠缠以郁卿落败告终。而方才对她的贬斥,已是他怒火的余烬。

    平恩侯望着他反反复复的模样,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陈克也陷入沉思。

    谢临渊挥退二人:“什么闲事都要拿来说一声……朕尚有奏章要批。平恩侯,你先给朕去查,户部前几年亏空的银两是谁借的?省的你无事就在儿女情长上拉拉扯扯!”

    内侍们关了窗,他重新做回案前,拂去奏章上落叶,接着看了起来,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陈克与平恩侯出去后,接过内侍打来的伞。

    空旷宫道上,唯二人并肩而行。

    夜雨倾盆而下,他冲平恩侯苦笑:“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我今日算领教了。多谢侯爷替我挡下一劫。”

    平恩侯亦苦笑:“陛下命我查亏银,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还望陈右卫相助。”

    陈克毫不犹豫应下。

    他们在宫门口分别前,平恩侯欲言又止,最后低声提点道:“陈右卫做好准备,陛下还是想要郁娘子遗物。”

    陈克半信半疑,陛下一副再也不欲纠结的模样,如何还想要遗物?但平恩侯也是好意,他只道谢说记下了。

    往后的日子里,陈克仔细留意陛下的动向,但一直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陛下勤政,但原本五日一次的朝会,如今被分作大小两朝会。因他嫌弃一群人挤在太元殿里只能打瞌睡,还不如趁早回去办事,他要问何事,召人觐见便是。

    群臣沐休时,他也在批阅奏折,有时招国公进宫弈棋,或是去裴府与裴左丞品茶观荷。京中有几个年纪相仿的郡王邀陛下去射猎,他也鲜少推辞,完全不似郁结气愤的模样。

    陈克不得不承认,离了郁卿,陛下似乎只是个威严深重的君王。虽然他有时喜怒无常,说话尖酸刻薄,但细究起来,这些刻薄并非空穴来风,往往是他过早看破别人图谋,不耐烦与之耗时周旋罢了。

    若真说沉痛,先皇出殡那日,谢临渊当着群臣掩面落泪,悲痛哽咽。见者无不动容,纷纷劝陛下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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