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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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郎:“”

    忍着对蠢弟弟翻白眼的冲动,他站起身,朝上座的长辈躬身:“祖父、父亲,我们先退下。”

    又朝裴瑕一挹礼,便拽着李二郎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书房门从外关上,静谧室内唯余茶香袅袅。

    裴瑕见李家父子支开小辈,也放下茶盏,端正坐姿:“不知二位尊长有何赐教,晚辈洗耳恭听。”

    李家父子沉默一阵,李从鹤道:“你来说吧。”

    “是。”李集颔首,再看向裴瑕,容色肃正:“守真,你有为你岳父翻案的孝心,我们深感欣慰。只是这桩贪渎案,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才来长安,虽有淮南平叛的功绩,却未正式授官入仕。且朝堂水深,你根基尚浅,此时贸然提出替沈家翻案,实在是不妥。”

    裴瑕察言观色,也肃了神色:“听闻外祖父与舅父去岁为这案子奔走多日,最后却不了了之。不知二位是查到了什么,才这般反对我去翻案?”

    李集也没想到他一语中的,噎了下,面露犹疑地看向李从鹤。

    李从鹤也沉了眉眼,意味深长地看向下首那道渊清玉絜的身影,静默良久,才叹了声:“既是自家人,又一心为着你妹婿一家,也没什么好瞒的,说罢。”

    李集这才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道:“你岳丈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事,区区一座宝塔,如何建不成?只这座塔,是为孝慈太后所建,圣人又是一位大孝子……”

    说到这,李集嘴角轻翘,难掩讽意。李从鹤轻咳了一声,李集才敛眸,继续道:“既是为太后所建,一应工料自是要用最好的。而这最好的,造价定然也最贵。这样一块大肥肉,谁能不馋?”

    “你岳丈他坐到工部尚书那个位置,你要说他完全两袖清风,那也不现实。毕竟工部,也不是我和娇娇外祖父待的那清水衙门,收点小恩小惠,和光同尘,无伤大雅。但在营造之事上,你岳丈向来严谨,尤其为先太后庆贺冥诞这样的大事,他更不会胡来,什么贪墨两万两,以次充好,纯属诬陷!”

    “那在背后以次充好,贪赃枉法的,另有其人。”

    稍顿:“是沈家、李家,还有你们河东裴氏都惹不起的人。”

    裴瑕浓眉拧起:“还请舅父明说。”

    见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李集警惕得朝四周瞥了瞥,嗓音更低:“应国公,孙尚。”

    这名号一出,裴瑕心头也一凛。

    应国公孙尚,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孝慈太后唯一的弟弟。

    哪怕裴瑕鲜少来长安,也听过昭宁帝“至情至孝”的名声与事迹——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应国公这位舅父,昭宁帝也极为尊敬。

    “外祖父,舅父,你们手中可有证据,证明应国公便是圣华塔塌的罪魁祸首?”裴瑕问。

    “这…这谁还敢往下查?”李集脸色难堪,眼露惶恐,“那可是圣人的亲舅舅。”

    去年若非他一挚友好心提点了两句,他们再继续不依不饶地查下去,万一触怒应国公,没准李家也要遭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是他们不想救妹妹一家,实在是螳臂当车,无能为力

    君要臣死,臣能不死?君要保下亲舅舅,拉个臣子当替死鬼,他们又能如何?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能留全家性命,都算是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书房里一时静了下来,偶尔听得窗外两三风声。

    良久,屋外传来小厮提醒,说是饭厅午膳已摆好了。

    房中三人才纷纷起身。

    临出门时,李集深深地望向裴瑕的眼睛:“守真,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切忌、切记!”[1]

    裴瑕眉心轻动,须臾,抬袖肃拜:“多谢舅父教诲。”

    在李家的这顿午饭,面上其乐融融,但沈玉娇与裴瑕都各怀心事,也都察觉出彼此有心事。

    午饭过后,沈玉娇想多陪陪外祖母罗氏,就在罗氏院里歇了个午觉。

    裴瑕则被李家两位表兄拉去下棋、切磋诗文——

    君子六艺,除了御、射两样暂时无法切磋,无论是礼、乐、书、数,裴瑕都出色得无可挑剔。

    仅仅一个下午的功t?夫,李家两位表兄就完全折服在这位妹夫的才华之下,只恨不得日日都能与他切磋讨教。

    待到日头偏西,裴瑕与沈玉娇准备告辞时,李家两位表兄还一左一右围着裴瑕:“守真,等下次有诗会,我一定给你送帖子。”

    “休沐日里,你若想出城射猎,也可随时派人来找我们。”

    被挤到后头的沈玉娇:“”

    想牵妻子的手,却被盛情包围的裴瑕:“”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夫妻俩与李家人一番告别,双双上了车。

    熏着清雅暖香的马车里,沈玉娇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想到两位表兄与郎君这般投缘。”

    “两位兄长都是纯善好客之人。”

    裴瑕稍理袍袖,抬眸见到沈玉娇眉眼间似有疲色,又想到她午饭时的心不在焉,暗自忖度,大抵是外祖母或舅母与她提及往事,费了心神。

    本想将贪污案的内情告知她,但见她这般疲累,还是将话压下去,想着晚些再说。

    沈玉娇并不知裴瑕此刻所想,但她这会儿的确很心累。

    关于家中旧案的内情,还是等回到府上再与他商量吧,现下她只想静一静。

    朱轮华盖的马车在平整宽阔的长安大街上平稳行驶,车厢里,夫妻俩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待到马车停在永宁坊裴府,已是暮色苍茫,晚霞漫天。

    裴瑕扶着沈玉娇下了车,见她脸上疲色稍褪,眉眼微舒。

    正想着如何与她提及此事,刚一进府,便见左管事快步迎上前来:“郎君,娘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这火急火燎的模样,裴瑕和沈玉娇脚步皆顿。

    “出何事了?”裴瑕问。

    左管事匆匆行了个礼,再次抬首,视线落向沈玉娇:“半个时辰前,贤灵宫的小黄门带来贤妃娘娘的口谕,请咱们娘子明日入宫一叙。”

    沈玉娇愕然——

    “贤妃娘娘请我进宫?”

    “霍帅要我去长安?”

    宁州军营里,谢无陵惊诧看向樊宇平:“真的假的?”

    樊宇平没好气白他一眼:“老子吃饱了撑着,假传霍帅的话诓你玩?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去?不愿意去,我就去回禀霍帅,说你想留在军里过年,没空。”

    他说着就要转身,谢无陵忙伸手去拉:“哎哟我的好樊叔,我这不是太吃惊了吗?我去,我肯定去!”

    樊宇平侧眸斜他:“你也不问是什么差事,这就应下了?”

    谢无陵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轻挑:“樊叔能将这差事传到我耳朵里,一定是个好差。而且,那可是长安——”

    樊宇平并不知谢无陵平日挂在嘴边的“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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