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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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长这么大,也就遇到六爷后,靠着您的提拔,得了些体面,叫旁人不敢轻易小瞧我。但我知道,他们也是畏惧我这双拳头,畏惧六爷您的威势,背地里照样看不起我。”

    “我出身不好,打小就被人骂贱种、杂种、婊子养的……可娇娇她,她那样的出身,那样有学识、懂礼数,她从未看不起我。”

    谢无陵眼底渐渐蕴起光芒:“她教我识字,教我习礼,还告诉我,谢无陵的陵,从阜从夌,是没有我无法翻越的高山之意。她还说,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她信我能出人头地,信我能飞黄腾达……”

    她还真心想嫁给他,想与他一生相守,白头到老。

    这样好的女子,他如何能忘她、负她。

    “在她之前,我真没想过要活出个人样。”

    谢无陵看向常六爷:“我脑子都是糊涂的,每天只浑浑噩噩混着,想着有饭吃有窝睡就成。等攒够钱,再找个漂亮媳妇生一窝崽子,这辈子也就圆满了。可遇到她之后,我就觉得不够。我得往上爬,得多挣钱,努力出息,才能配得上她……”

    是啊,得配得上她。

    她那样好,如天上月,和那小白脸站一块儿,俩人都跟画里神仙似的,连头发丝儿都发着光。

    自己个泥腿子,靠近她,都怕沾了她一脚泥。

    “六爷,今日多谢您给我指了条明路,小子这就回家收拾行李!”

    谢无陵跪在地上,朝常六爷“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这几年多些您对小子的照顾,您的恩德,若来日有机会,我再来报!”

    这三个头嗑得又重又响,仿若直磕进常六爷心头。

    待看着那小子从地上爬起,深作一揖,便转身离开,到底是没忍住:“谢无陵!”

    “六爷,您别再劝了……”

    “我也没那劲儿劝你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常六爷没好气道:“你站着,老子去拿样东西。”

    谢无陵一愣,而后嬉皮笑脸:“您要给盘缠的话,那小子也不会跟您客气的……”

    “哼,你这貔貅,当我不知那裴郎君给你送了多少筐礼?还来抠我这点。”

    常六爷下了榻,行至内室寻了好一会儿,才折返回来。

    “这个你拿着。”

    看着常六爷递来的一截白里发黄的小指骨,谢无陵拧起眉,有些嫌弃:“这…这谁的?”

    常六爷道:“宁州军射声校尉樊宇平的。”

    谢无陵:“嚯?”

    “十五年前,我算是救了他半条命,这小指骨我留着当纪念了。”

    常六爷慢悠悠道:“你拿去吧,给了他,就说你是我儿子,看在过往的情分上……”

    “他能给我升官?”谢无陵挑眉。

    “又发梦呢?”常六爷白他:“他能给你多发几套弩机,免得你打敌寇时,手里没家伙事儿!”

    “噢……”

    谢无陵讪讪摸了摸鼻子,接过那根小指骨,朝常六爷一拜:“多谢六爷。”

    常六爷走到这壮硕的年轻后生面前,仰起脸深深看了许久,最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活着回来。”

    谢无陵一怔,而后露出一口白牙,笑了:“会的,您也保重。”

    【40】

    【40】/晋江文学城首发

    从金陵回洛阳, 一路车马西行,沿途景色大都寒秋凋敝、满目萧瑟。

    洪水虽已停歇,然被洪水冲毁的堤坝房屋、良田城池, 却再也回不到原样。更别提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 不少人都死在逃亡路上,再无法回到故土, 阖家团圆。

    途径亳州时,沈玉娇让裴瑕改换车道,依着记忆里的路线, 寻到了马翠兰的坟墓——

    说是坟墓, 实则就是个光秃秃的小土包, 上面插着根树枝,树枝上捆着个布条。

    布条原本是有字的, 沾了地上的血, 写了“陶马氏翠兰之墓”。

    但风吹雨打, 字早已不见, 连着布条也变得破旧褪色。

    “我当时也饿得没多少力气, 将她拖出那间草屋,便直接点火,将她火化了。”

    沈玉娇站在那简陋的小土包面前, 忆起那日的场景,眸光有几分飘忽:“那火烧了很久很久, 平安就在我怀里一直哭,他太饿了, 我寻不到东西喂他, 只得咬破手指拿血喂。”

    后来也不知是她失血过多产生幻觉,还是真的饿极了, 她觉得那本来很难闻的火化味道,忽然变得很香。

    “从前读史,看到上面写‘大饥,人相食’,还觉夸张。”沈玉娇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原来是真的,饿极了,连人都吃得。”

    她差一点,就想冲进火里,掰下一块肉吃。

    好在老天降下一场雨,把她淋清醒了。

    不然若真的失了心智,吃了翠兰的肉,她怕余生都无法再直视自己的良心。

    “其实没烧干净,但我也无暇再等,随便捡了一些遗骸,便挖了个坑埋在这。”

    沈玉娇盯着那小小的、秃秃的土包,脑中又浮起马翠兰那张圆圆的和气脸庞,也不过十九岁的大姑娘呀,就这样成了个小土包,埋在了异乡。

    肩头忽的拥上一阵暖意,沈玉娇眼睫轻动,便见裴瑕拿了件月白色鹤氅给她披上,语气温和:“你若知她的旧籍,我们可帮她重归故土。”

    沈玉娇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必挪了,在此处立个碑即可。待到日后,平安长大成人了,让他亲自带他母亲回家。”

    “那依你所言。”

    裴瑕说罢,抬起头,看向林间那片灰朦天色:“现下天黑的越来越早,上车罢。”

    沈玉娇淡淡嗯了声,又朝那小土包鞠了一躬,才在裴瑕的搀扶下,缓步上了马车。

    从金陵回程的一路上,她与裴瑕也一直都是分房睡。

    虽然路上买来的婢子秋露伺候她洗漱时,婉转提了句:“娘子,奴婢看郎君其实是想留下与您同寝的,他每日陪您用过晚膳,在房里坐许久才走呢。虽说您有身子,可驿站上房的床可大咧,应当也睡得下吧?”

    这婢子是在金陵城临时买的,原先是个官婢,后来她待的那家犯了事,一家的奴婢也被重新丢到牙行发卖了。

    沈玉娇看她一双圆圆的眼睛特别灵,不禁想到家里还没落败时,从小伺候她的贴身婢子秋霜——

    沈家抄了家,家中的奴婢仆人也都发卖,她身边的一等婢子,春夕、夏萤、秋霜、冬絮,也都不知散落到何处。

    大抵是触景生情,所以知晓秋露的来历,沈玉娇就将她买下。

    这婢子虽规矩礼仪算不得太好,但活泼机灵,平日里也能变着法儿逗她笑,沈玉娇倒还挺喜欢。

    只这会儿听到她提起裴瑕同寝之事,沈玉娇轻轻垂了睫,淡声道:“我与郎君相处,自有我们的一套方式,你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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