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听雪: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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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相比起国内要慢许多,他的工作也相对自由,要接什么样的拍摄可以自己决定,做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事。

    但她是从早到晚做牛做马,实验做不出来,论文写不出来,每天忙到秃头。

    有时候忙起来,深夜回到宿舍倒床就睡,连回他信息都顾不上,回他已经是第二天的事。

    不对等的时差和没有交集的生活,连好好地聊次天都没法进行,但他好像也无所谓,因为他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孤独地生活,无非是多挪出来一点时间给她,总之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总算忙过这一阵后,导师又安排暑假一起出差,还有几个会议也安排她去,本来期待能和他一起过的生日,也只能这样错过了。

    会议结束,出来才发现天灰蒙蒙地在下雨了。

    她没有带伞,但是雨丝缥缈,淋一会儿也无所谓,她低头先给陆辞发信息抱怨着。

    不过他应该在忙吧,拍摄的时候没什么时间频频看手机,她也习惯了信息发过去要很久才能回,所以发完就放下了手机。

    这时候听到身后的声音,是刚才会议上见过的大佬的声音,说着:“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李院士的儿子。”

    她有些怔的回头,看到从楼梯下来的李斯舟,身边是几位会议上见过的大佬。

    走得更近了,能听得到他们在跟李斯舟说的话,每一句全都是关于李院士,李斯舟全程礼貌客气地应声。

    最后,李斯舟礼貌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而后转过头看向她。

    她立即笑着礼貌打个招呼,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问道:“要回学校吗?我顺便送你一起吧。”

    她没拒绝,“麻烦你了。”

    雨在慢慢地下,朝着停车场走,他笑着问:“刚刚看到我,在想什么?”

    她突然有点心里发毛,这也被他发现了吗。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她有一刻的愣神,但是那时候他明明是在跟旁边几位教授说话。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笑着解释:“你看我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所以很明显。”

    他这样说,让她更有些茫然了,“有什么不一样?”

    “别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对我父亲的崇敬,像在看我父亲的影子,无论我多么努力,做出多少成就,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但都只能是站在我父亲的光环下面,我也是我父亲的成就之一。做得好了,是我身为他的儿子应该的,做得不好,哪怕只是九十八分,没有那么完美,也会面临铺天盖地的可惜和指责,我必须要做到我父亲那么完美才行。”

    他复述着刚才那几位大佬的话,仍然是很轻地笑着:“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李院士的儿子——就是这样的话,我从小听到大,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但是你刚才看我的时候,明显是不赞同。”他看向她。

    雨在轻轻地下,夏天的温度闷热。

    他的笑容有一种熟悉的寂寞。

    耳边是夏天的蝉鸣,刺耳嘶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某一个从摄影社活动室出来的小路上,听着身边的人讲过漫长的话,那是她第一次,听那个人讲那么长的话。

    她解释道:“因为……想起来我朋友跟我讲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鲁迅后辈的故事。”

    他轻轻地笑着,“你的朋友很会讲故事。”

    “上次送你的几本书看完了吗?”他换了话题。

    “嗯,很有用,有很多启发,谢谢你。”

    停车场到了,他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让她上去,然后绕到驾驶位开车。

    车慢慢开出来。

    她这时候才继续说着自己的感触,“但是,我不知道从哪里去了解我朋友的根源,我至今对他的成长经历不太了解,认识他的人都对他不了解,他从来不提跟自己有关的事。”

    李斯舟说道:“因为痛苦是会被比较的,人们能够很轻易地去同情向下的苦难,能同情残疾、穷苦、病痛的人,但是向上的苦难却没那么容易得到理解,富裕人家的小孩说自己活得很痛苦,许多人都会觉得,命那么好有什么好痛苦的,这么好的命给我我肯定每天乐呵呵的。”

    到了红灯,他停下来,笑着说道:“你看得出来吗?从高中开始,我其实每年都在焦虑的吃药,严重的时候要住院。”

    她惊讶得怔住,因为无论是自己接触,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李斯舟,都是家境殷实、礼貌温和,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性格温和,总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全然无法与不开心和不幸福联系起来。

    他仍是笑着,“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我说我从小就活得很痛苦,只会被不理解吧。”

    “但是我和我弟弟都很压抑地活在父亲的光环下,哪怕是才几岁的年龄,别的小朋友都在玩游戏,而我和我的弟弟不可以,这种不可以不是明令禁止的,而是无声无息、但是无孔不入的,只要表现出一点想玩,哪怕只是踢了几下球,就会被身边的人从亲人到老师、甚至同龄小孩接二连三的指责,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每个人都痛心疾首,说我们没有遗传到父亲的百分之一。做得好了,是身为他的孩子应该的,有一点不完美,就会让人失望惋惜。从懂事以来就被身边所有人潜移默化的灌输着,要成为我父亲的左膀右臂,我和我弟弟从小就没有名字,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自己的人格,只有同样的代号,别人称呼我们都是‘李院士的儿子’。”

    他笑着说出轻松的话,“小时候我弟弟还因为多看了几分钟画册,被我叔叔拿茶杯砸得头破血流,说他心术不正,没出息。我们每一次被骂都必然会有一句——不配做李诚明的儿子。”

    “我觉得我很痛苦,但是没有人能理解,小的时候对我最好的好朋友说过,可是我的好朋友只会恨不得跟我互换人生,后来对信任的长辈说过,得到的是一顿指责,说我小孩子胡思乱想,他们那个年代哪有我们这些条件,有这么好的条件还不懂享福,等我长大就明白了。但是随着我一年又一年长大,等来的只有病历。”

    红灯过去了。

    车继续慢慢向前,他也看回前方,“把心中的痛苦对信任的人诉说以后,得不到宽解,反而被指责和质疑,这会让痛苦更加重,久而久之,不再诉说痛苦就成了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他说完自己,回到她想要的答案。

    “再多点耐心吧。”

    “如果你是他信任的人,他会慢慢走出保护自己的壳。”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

    李斯舟看到来电显示后,笑了下,“看来不该背后说人,只是提到我弟弟几句,电话就来了。”

    她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备注是他弟弟的名字——

    李衡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松了口气。

    李斯舟连着蓝牙接起了电话,她只能听到李斯舟回应的声音,说着会议结束了,在回学校的路上。

    窗外的雨丝缥缈不停,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两次在溪谷别墅见到陆辞的记忆,有些隐隐作祟的猜测,在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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