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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六州歌头》 270-280(第41/43页)
加钦佩他,并生出许多怜惜。
“许大人。”贺今行上前行礼,却迟迟不见对方反应,不由紧张地又叫了一声:“许大人?”
许轻名恍然回神,看见是他,将欲启唇,下一刻就掩住口鼻咳嗽,只两声就弯了腰,似要把肺都咳出来。
贺今行赶忙收了自己的伞,替他拿伞,又帮忙拍背顺气。
许轻名却攥住他的手臂借力,好一会儿才止住咳,也说不出话,只剧烈地喘息。
“你还好吗?”贺今行撑着他,想到手里还提着那筒饮子,便将伞柄夹在颈窝,单手旋开竹盖,给对方喂了点热饮。
许轻名终于缓和些许。
这时,秦府大门右边的小门打开,秦幼合带着仅剩的几个家仆,拉着两辆车出来。一辆板车运棺,一辆马车载物载人。
围守的禁军过去几个,前前后后地检查。
贺今行望了一眼,不由问:“许大人可要去见一面?”
这一面,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许轻名偏头看去,只见不甚明朗的天光中,无边细雨交织如罗网,一口漆棺横卧其间,寂静无声。
“不了。”他哑着声音,抻直了脊背,放开贺今行的手臂,孑然立于风中,“我不过去,对我和他们都好。”
贺今行观他神色,思量片刻,将伞还给他,独自过去找秦幼合一行人,询问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少年人披麻带索,面容苍白憔悴,回答却条理分明,显然已做好打算。
两人说这一会儿话,禁军翻检完马车上的箱笼,来查棺椁。因有人交代,只用眼看,没有动手搬弄遗体。
秦幼合待检查完毕重新合上棺盖,才回过头,对着贺今行叠掌躬身,深深一揖,“今行,谢谢你。”
贺今行扶起他,顺势拥抱一回,低声说:“初四休沐,我再来找你们。”
秦幼合抓着他的衣裳,往他肩上埋了埋头,忍去涌上眼眶的泪意,“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家眼下这光景,你不来也行。”
贺今行不应,嘱咐们他路上小心。
天就要完全亮了,秦幼合坐上板车,和秦小裳一道驾车出发。主仆先后回望,晨光熹微里的冰雨墙檐,覆盖了从前记忆。
长街再长,终有尽时。
转过街口,顾莲子骑马候在路边,左手臂包着绷带却用来握缰,右手则按住挎在腰间的宝剑。没得空撑伞,便任由雨丝笼住自己。
秦幼合看到他,没有停下,他自然地汇入队伍,与板车并驾。凡路上有人诧异张望或是试图打探,他便用剑呵斥。
就这么走到永定门,秦幼合率先开了口,眼睛却只盯着前路。
“莲子,我不怪你。”他说,“只怪我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什么都守不住。”
“我们要回老家,你不能离京,就送到这城门口罢。”
顾莲子先看他一眼,然后也别开脸,咬牙道:“去一趟宛县又如何,回来还能打死我不成?走!”
遂先一步打马出城。
这厢孤儿寡老扶棺离京,另一边,贺今行将他们的打算转述给许轻名。
后者听罢伤感不已,引得轻咳一阵,好容易止住过后,伸臂作请,一面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您请讲。”贺今行与他一同离开此地,往萃英阁走。
许轻名直道:“老师已去,秦氏的产业必被查封,一族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我绝不插手回护。只是免不了剩些翁媪弱稚,留在宛县靠宗祠祭祀的田地过活。我会打点宛县令与顺天府尹,但江南路远,只怕不能事事顾及,所以望君能就近照拂些。”
贺今行答应道:“许大人放心。下官曾在秦相爷座下舍人院供职过,下江南、赴云织也都借秦相爷的名头获取过便利,为他身后事略尽绵薄之力,乃是应该。”
他说应该,许轻名却肃容向他道谢。
就听前方传来一道声音,“许先生果然在这儿。”
两人手把着手看去,谢灵意穿着官服走近,拱手作礼。
许轻名当年任户部侍郎之时,受他的堂官谢延卿相请,教导过谢灵意一阵,故而担了一句先生之名。
然此时此地相见,绝不是为诉前情,便直接问对方:“许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秦府被围,便猜您会来这里,所以过来看看。”谢灵意看清秦府大门前的景象,收回视线,叹道:“陛下对秦毓章、对秦氏,留情颇多,这其中未必没有许大人整备军需之故。”
叹罢,也不避着贺今行,向许轻名再度叠掌作礼,道:“忠义侯敬许大人之手腕魄力,于此一事上与您多有共鸣,认为来日朝事上亦会有略同之见,故而想要邀您一叙。”
许轻名皱眉道:“忠义侯命你来的?”
谢灵意默了默,低头答:“是。学生私以为,先生与秦党纠葛颇深,此时能独立保全,难免有人因此记恨,只待来日寻衅翻将起来,终是一大隐患。若能借忠义侯与裴相之势,不止可将这宗隐患化解大半,还另有益处。”
许轻名听完,胸膛起伏加剧,看着他道:“我许轻名忝至而立之年,背师弃友,深恩尽负。世人讽我鄙我,刺我为易主之人,皆我应受。唯有一条,我此前是秦毓章的学生,此后还是他的学生。这一层关系,在我这一生中绝不会改变,再过百年千年,我仍然是他的学生,他仍然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我随他起势,来日若再因他败事,正是因果注定,遂我心愿。”
许轻名攥紧了伞柄,手背上青筋毕现,出口却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灵意,我午后便要下江南,你替我回了忠义侯,就说我许轻名,忍著主衣裳,为人作春妍?”
谢灵意早知这一趟多半没有结果,只是因有旧交,想试要一试。被当面驳斥,无话可说,只能长揖作别。
贺今行旁听时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中,待谢灵意走后,忍不住道:“许大人,您形容自己的言辞实在太过。忠义若能两全,谁肯割舍一方?您所念所谋,皆为国家计长远,而丝毫不顾自身名利。不管您怎么说,您在我心中绝非无情无义之人。我亦知您与秦相爷感情深厚,走到今日地步定然悲痛难已。但斯人已逝,生者还需砥砺前行,故而愿请您保重身体,勿要因此伤怀太重。”
许轻名按着心口,听他说完,慢慢抿出一丝笑,“老师他虽然依附者众,但从来都是一个人,我效仿他又有何妨?我即叫了‘轻名’这两个字,便不会在乎他人评判。我还有许多事没做完,绝不会轻易撒手,你且放心,等哪日再回京,再来找你一聚。”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贺今行明白,心伤难愈,心槛难迈,旁人多说也无益,只盼他能早日真正放下。
很快,许轻名长随驾着马车过来接人,他顺道将青年捎到通政司。停车后,又把长随给自己准备的茶汤,换了那筒甘草饮。
二人就在萃英阁的大门前道别。
许轻名靠坐在昏暗的车厢里,才松懈两分,闭目休憩。
贺今行吃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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