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师兄被魔尊掳走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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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似乎很疲惫地阖上,再也没有睁开。

    然后,他看到一双华贵的靴子,上面缀满了秘银织就的暗绣,黑紫符文巧妙嵌在宝石里,在一尘不染的布料上闪闪发光。

    一名极俊美风流的魔修俯下身来,将无声无息的躯体打横抱起。

    他长发上细碎的珠玉叮当作响,垂在不知是死是活的的人颈侧,手指拂过紧闭的双目,似是触碰什么终于找到的珍宝。

    燕拂衣的一只手软软垂落下来,黑色的袍袖有些破损,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腕,那上面也戴了一串深碧色的圆润串珠。

    随着他的动作,珠子似是断了线,忽然间散开,像是翠色的眼泪,扑簌簌落了满地,无人在意。

    商卿月在这再也无力挽回的整整一日之后,跪在血污泥水里,眼睁睁看着。

    魔族少主相钧不费吹灰之力,将他弄丢的徒儿带走了。

    第43章

    商卿月在延宕川待了许久。

    他以比之前更加疯狂的状态, 去找刚才的画面最后,从燕拂衣腕上掉下的珠子——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拼命想找到那些或许记载着过去的东西, 好像那就能让心头的罪恶感减轻一点点。

    可他终究没能找到, 明明当时该落了一地的翠珠, 就像被施了隐藏的魔法,即使以尊者境界的神识探查,最后也只找到了一颗。

    商卿月几乎是慌乱地将那一颗珠子藏进怀里,不敢碰, 也不敢看, 但现在若有人敢与他来抢, 不论是谁,他都必将那人一剑穿心。

    至于那颗已经碎掉的珠子里, 最后储存的一点点画面早已熄灭了, 珠子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珠子。

    或许曾制作它的,是再珍贵不过的玉料,但由于给错了人,被弄丢了, 终究还是变成了毫无价值的模样, 躺在剑尊掌心里,碎得拼都不再拼的起来。

    商卿月喘着粗气,他现在不再有剑峰上尊一尘不染的清华了, 而是面色发红,形容粗鄙, 像个刚经历逃难的凡夫俗子。

    可他不在意,他只是停不下来地又想到:

    那魔族少主又是什么人,他对燕拂衣的态度, 为何那般……暧昧?

    商卿月是认得那位叫做相钧的少主的,李清鹤跟他说过,那年纪轻轻的魔修不是金丹大圆满,便是已经修成了元婴,天赋之高,简直让人害怕。

    商卿月也知道,这位少主即使在魔修之间,也名声不好,传说他性情残暴,喜怒无常,却又性好美色,殿中侍候的美人不分男女,大多结局凄惨,不得善终。

    他带走燕拂衣干什么?

    如果燕拂衣不是守夜人,那他带走燕拂衣干什么?

    不祥的猜测让商卿月心中如有刀刃翻搅——事到如今,不论燕拂衣究竟是不是那个人,他的下场都会成为寻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噩梦。

    那再无路可逃、再不得侥幸的可怕未来,快要将商卿月逼*疯了。

    他再也无法抵赖,再也无法安慰自己,是他亲手将师妹的孩子、将自己的弟子、将曾救过他一命的那个人,推进了生不如死的深渊,因为他可悲的怯懦、愚蠢的嫉妒……哪怕到了刚刚,他也还存着那些可笑的幻想,渴望减轻一点肩上吞噬血肉的罪孽。

    或许他该快回到大营去,接受仙门对他的制裁。

    无论那些人要怎么对待他,也是他活该的。

    商卿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有些分不清天上挂着的是太阳还是月亮,凌乱的发丝被吹进眼睛里,挡住了温暖的光。

    问天剑尊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出延宕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剑尊?”

    按理说,商卿月这时不会对旁人招呼有任何反应,但他偏偏认出了那个声音。

    商卿月豁然转身。

    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妖族少主邹惑,正有些犹疑地站在他面前。

    商卿月看着他,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里就有这一个。最不需要的,就是再有一张脸来提醒他,他们还对燕拂衣做过什么。

    邹惑其实只是路过。

    有母亲和族人的庇护,他在昨日的战争中虽狼狈了些,但没受什么伤。

    后来九观圣封出现,对于他这样不知真相的后辈来说,其实是绝处逢生,解了迫在眉睫的危难。

    一夜过去,人妖两族所有的尊者都聚在一起,不知商量什么大事,邹惑在宫中坐不住,便甩开下人,出来透透气。

    没想到就碰到了问天剑尊。

    他怎么没在仙宫里,和其他尊者一起议事?

    邹惑并不喜欢商卿月,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师尊。

    但当时母亲带他闹上昆仑时,问天剑尊倒也没偏袒门下,因此对于这位冷冰冰的尊者,他尚且能让自己面子上过得去。

    邹惑停住脚步,有些懒散地行了一礼。

    商卿月:“……”

    那一夜的雷声,瞬间便又响在他耳边。

    他会想不到,燕拂衣有可能是冤枉的吗?

    不,他早该觉得蹊跷。

    燕拂衣不是那样的人,他最该清楚不过。

    他本想逃避片刻,装作看不见走过去,可心中翻涌的情绪又让他偏偏做不到,他看着邹惑的脸,无端感到一种仇恨,还有一种……知晓大家都一样,都会遭报应的快意。

    “邹惑。”

    商卿月轻轻念出这个名字,他看见那少年扬了扬眉,装出一副敷衍的“洗耳恭听”。

    “前几日,就是你告诉燕庭霜,燕拂衣可能的行踪,好让他守在官道上,等着燕拂衣来吗?”

    邹惑一愣。

    片刻后,他放下行礼的手,有些失笑。

    “您怎么不直接去问燕庭霜?我看他没受什么伤,不至于说不了话。”

    世人都知道他与燕庭霜的关系,妖族的人前日一直在昆仑,知道得更多些,在邹惑心里,他不日便要与燕庭霜结为道侣。

    可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都看尽了彼此最丑恶的一面,相看两厌,恨不得拔刀相见。

    商卿月倒真是很想拔剑,可他知道燕庭霜一定留了后手,他手中那份证据,不知还有多少人知晓。

    “我在延宕川看到燕拂衣时,他状态不对,和你有关系吗?”

    邹惑像是很费解地反问:“什么?”

    商卿月踏前一步,他的灵气又开始失控地肆虐起来,逼得邹惑不得不往后避。

    剑尊满面阴狠,声音冷厉,像在讯问犯人:“是你——做的吗!”

    “砰”的一声。

    一道妖异的红光从邹惑身上透出来,与商卿月的剑气悍然对冲。

    他们各退了一步,红莲妖尊放在独子身上的法宝品阶极高,商卿月心神不定下,竟心口一震,尝到些甜腥。

    邹惑脸上一冷,也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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