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贝阙: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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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一个野种, 竟敢妄想攀附这泼天的权贵。

    他们想让这个孩子变成蓉珠肚子里的种。

    蓉珠不知他们为何选中了自?己?。

    她?是有儿子的。

    她?的儿子手握传国玉玺,有名正言顺的传位诏令,那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蓉珠不想再被当做棋子了。

    浑水中裹挟着的肮脏的这一切,她?受够了。

    姜煦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停在扬州一带,与夏侯新雨碰上了面。

    都快到馠都家门口了, 大梁终于凑齐了一支能用的兵马,顶了上来。

    夏侯的船归岸, 姜煦受邀上船, 见了面后,问道:“他们领兵的人是谁?”

    “姓章。”夏侯新雨道:“章氏的一个小辈, 用兵倒是谨慎,应该是没什么?谋略,只知固守。他们死伤不少?,世家养大的小子,不明白人命可贵,一味只知拿底下的卒子当肉盾,却?也没什么?用。”

    姜煦道:“福延卫至今没见着影?”

    夏侯新雨早就打探清楚:“他护驾不利,正软禁在府里呢。”

    章氏控制了馠都,能打的他不敢用,敢用的却?又不堪用。

    姜煦站在江边,水面上弥漫的烟波都带着一股寂寥之意。

    上一世,这一场仗打了十六年。

    六年前?,姜煦和傅蓉微在华京九死一生?,彻底除了佛落顶的匪患,占尽了先机,萧磐并未如上一世那般,再寻一位大有可为的猛将,大梁的兵马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败落下来。

    算起来,萧磐掌权也才不过一年余。

    他也没有很多时间。

    姜煦选择在春天南下。

    可这一路上本应风景无限的江南,却?处处沉寂,花鸟都噤声了。

    姜煦道:“速战速决吧,没什么?意思。”

    傅蓉微随军一直呆在后方,没怎么?露面,最近伤兵多了起来,她?便帮忙处理一些草药,今日碾完了药草送到军帐,她?碰巧见到了张显。

    张显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辛苦王妃了。”

    傅蓉微停下脚步,准备多留一会儿:“一些小事,不值一提。”

    张显挨个给伤兵换了新药,用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军帐时,发现傅蓉微仍在。张显顿时了然?:“王妃这是等?我呢。”

    傅蓉微笑着点?头,等?张显坐下,她?说:“他身上的杜鹃引已经?很久没再发了。”

    张显道:“我前?几天刚给他行过针,余毒也差不多快拔干净了,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脏腑的亏损还得?慢慢补……”

    上了年纪的人絮叨起来便没完没了。

    傅蓉微一边听着,一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将脉门往张显面前?一送。

    张显絮叨声一停:“……怎的,王妃可是身体不适?”

    说着,他三指已切上了脉。

    张显眉头紧皱,把她?的左右手各诊了一遍,沉声道:“王妃你可真是胡闹,你既然?知晓自?己?的情况,怎么?还随军一路折腾呢?”

    傅蓉微道:“算起来,两个多月了,我的脉象可还稳。”

    张显生?气道:“稳,稳得?很!那也不能乱来!”

    傅蓉微笑了笑,眉间却?笼着愁,道:“两个多月前?,我们回了华京,阿煦正是拔毒的关键时候,毒都浸透了血脉,身体也不大好,我怕这个孩子生?下来难养。”

    张显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王妃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对此毒的钻研还不曾涉及到生?育方面,王妃给我点?时间,我再研究一下。”

    傅蓉微点?头:“有劳您了。”

    张显犹疑着开口:“那么?,此事?”

    傅蓉微道:“正是用兵的关键时候,他身为主?帅不宜分心,请您暂且帮我瞒上一瞒。”

    论轻重缓急,确实应当如此,张显唠唠叨叨嘱咐了一堆琐碎,傅蓉微嗯嗯啊啊应付着,显然?都没往心里去。

    张显得?了空,赶紧又从随身的箱子里翻出了那一堆古籍,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如今又跟着操起了心。

    馠都城里风雨欲来。

    当朝首辅章祺站上了城楼,眺望远处的云霞翻涌。

    曲江章氏百年世家,章祺身为嫡子长孙,在家族的运作下,顺风顺水的入朝为官,宰辅的位置轻而易举就能摘到手中。

    内阁在他的掌控下自?成一套辅政的机制,即使宫中没有皇帝,也能稳住朝政民生?。

    皇上驾崩,没能乱了他的方寸,他有信心能稳住局面。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一连七日,他没怎么?合眼,此刻站在这高处,他觉得?无比挫败。

    寒窗几十年苦读,世家几百年积攒的底蕴,抵不过一群莽夫的横冲直撞。

    在绝对悍勇的兵力面前?,一切谋略智计简直脆弱如纸,不堪一击。

    镇北军,提起来就令人眼红的存在。

    先帝在位二十年,镇北军长盛不衰二十年。

    不曾有过一次猜忌,不曾有过一次削兵。

    明知养军费钱,先帝仍举全国之力,供养着这只盘踞北关的雄狮。

    先帝为了保全镇北军的兵力,甚至能容忍北狄的年年侵扰,也不肯下令出兵诛尽杀绝。因为先帝明白,一旦北狄的威胁彻底消失,镇北军便不得?不交权,撤回馠都养老。

    先帝保着镇北军,同时也是在为自?己?保着一把刀。

    可先帝走的突然?,没来得?及启用这把刀,他便将其留给子孙后世。

    姜家也果?然?不负先帝所望。

    馠都朝臣如今仍是同一条心,皇帝虽死,但宫中仍有一丝血脉的盼头。

    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忠心,只因这批朝臣当年临阵叛主?,向萧磐投诚的时候无比痛快。

    而今,一旦真让姜煦夺回馠都,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命都未必能保住。

    那些真正有文人风骨的栋梁之臣,早就不剩了。他们当初要么?跟着投身北梁,要么?被萧磐屠尽了全族。

    因利而聚的一群软骨头,怎能指望他们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局势?

    姜煦用了不到七日的时间,就攻下了扬州,直指馠都。

    到了这时候,他反倒不急了。

    行军多日,他第?一次到后边去见傅蓉微,还有闲暇坐一会儿聊聊天。

    这么?多年,最会揣摩他心思的,只有傅蓉微。

    傅蓉微一语点?破:“你不知该如何处置那宫妃有孕的传言。”

    所以到她?这来寻说法了。

    事关一群孀居的女人,不怪姜煦觉得?棘手。

    傅蓉微道:“等?到时候让我进宫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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