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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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的妆刀。

    “苏妙漪……”

    傅舟眼底杀意毕现,说话间,冲天的酒气和怨气掺杂在一起,喷涌而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临安城的新知府,怎么可能只是个小小主簿?!什么李徵,什么通判,他们都算个什么东西……”

    厅堂外,已经围聚不少下人,悄悄观望着里头不管不顾发疯的傅舟,和被扼住脖颈的苏妙漪。这些下人几乎都挨过傅舟的拳脚,于是依旧没有人敢上前劝和。

    就在这时,穆兰却在女使的搀扶下,匆匆忙忙赶到了。

    下人们一惊,纷纷散开,“夫人……”

    下一刻,傅舟掐着苏妙漪的画面就映入穆兰的眼里。

    穆兰神色骤变,竟是瞬间提起一股气力,忽地甩开了身边女使的搀扶,几步冲进了厅堂,随手拾起了被抛在地上的那把朴刀,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放手!”

    伴随着这一声吼,傅舟身后又袭来一道劲风,他眼底倏然恢复了一丝清明,终于松开了苏妙漪,侧身向旁边避开。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那么幸运,穆兰不像苏妙漪一样,只是想吓唬他,她是真的动了杀念,所以劈砍而来的朴刀还是在傅舟胳膊上拉了一道口子……

    “咳咳咳。”

    颈间的桎梏消失,苏妙漪趔趄了两步,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手掌下,已经多了一圈青红的掌印。

    与此同时,穆兰手里沾了血的朴刀也当啷一声坠地,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恰如她此刻惨白的脸色。

    “你这个毒妇……”

    傅舟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手臂上洇出的血痕,沿着袖袍一点点滴落,“你竟敢对我动手?你这是弑夫!!”

    穆兰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朴刀,有些站不稳,“……”

    苏妙漪强撑着快步走过去,一把扶住她,哑声道,“……我们走。”

    傅舟蓦地瞪大了眼,捂着受伤的胳膊,抬脚便要追过来,“穆兰你敢?!”

    苏妙漪猛地回身,手里又捡起了那把朴刀,刀锋对准了傅舟,“她有何不敢!”

    傅舟被迫顿在原地,死死盯着穆兰,咬牙切齿地,“你是我傅家妇,今日若敢踏出这傅府一步,别怪我休了你……”

    这次回过头的却是穆兰。

    出乎傅舟的意料,她的眼里竟是难得没了惊惶和惧意,只剩空洞洞的寒意。

    穆兰回头看了傅舟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便收回视线,握紧了苏妙漪的手腕,挤出一个字,“……走。”

    傅舟僵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她们二人相携离去,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厅外的下人们怒吼道,“还不把夫人拦下来?!”

    然而厅外却鸦雀无声,更无人动作。

    ***

    苏妙漪带着穆兰出了傅府,来时的马车就候在府门外不远处,她搀着穆兰刚要上车,竟是忽然听得一声唤。

    “苏妙漪?”

    男人的嗓音有些陌生,可细听又似乎在哪儿听过。

    苏妙漪一愣,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毫无赘饰的窄袖黑袍,在冷风中趋走的青年从马车另一边经过,停了下来。

    苏妙漪看清青年的面容,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睁大眼,“李,李大人!”

    来人正是临安城的新任知府李徵。寒冬腊月,他穿得十分单薄,连件外袍都没披,额头上却沁着细细秘密的汗珠。

    苏妙漪愕然地,“李大人这是……”

    “冬日趋走,强健体魄。”

    李徵言简意赅。

    语毕,他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苏妙漪颈间的痕迹上,又越过苏妙漪,望向她身后的人。尽管那人第一时间就躲藏了苏妙漪身后,掩饰地低下了头,可仅仅一眼,也叫李徵看出了不少端倪。

    挽着发髻,是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年轻夫人,身上的披风看着也是不错的料子。可脸颊上却带着青肿的伤痕,额头上也包扎着白色纱布……

    李徵微微蹙眉,盯着穆兰露出的一片衣角,话却是问苏妙漪的,“苏老板,你们可需要衙门帮忙?”

    “……”

    苏妙漪抿唇,想了想,刚要开口,衣袖却被牵扯了一下。

    穆兰的声音轻飘飘传至她耳畔,“……快走吧,我怕他追出来。”

    李徵离得远,并没听清穆兰的声音,只察觉到她说了什么,便将蠢蠢欲动的苏妙漪按了下来。

    “目前我们自己还能解决,就不劳驾李大人了……”

    苏妙漪又向李徵道了声谢,便与穆兰一起上了车。

    马车驶离,李徵掀起眼,这才看清了那府邸牌匾上的“傅府”。

    他本就蹙着的眉头愈发皱成了“川”字,脸上掠过一丝明晃晃的憎恶。

    “渣滓。”

    李徵神情冷刻地吐出二字,继续沿着街巷趋走起来。

    马车上,穆兰与苏妙漪相对而坐,二人都低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穆兰先打破沉默,指了指苏妙漪颈上的掐痕,“……没事吧?”

    苏妙漪眼眶忽然有些泛酸,故作无事地别开脸,“我皮糙肉厚,没事。”

    顿了顿,她朝窗外看去,忍不住问道,“方才你为何不在李徵面前告傅舟一状?李徵是个秉公持正的好官,若知傅舟做了什么,定会……”

    “定会治他的罪?”

    出乎意料,穆兰垂着眼,神色竟是冷静异常,“他李徵不过是个知府,又不是皇帝,难道就听凭我的一面之词,便连过堂都不用,治罪一个主簿吗?”

    苏妙漪咬咬牙,脱口而出,“那咱们就把傅舟告上公堂!”

    穆兰转头看她,忽然唇角一扬,竟是笑了起来。

    苏妙漪怔住,“怎么了,你笑什么?”

    “我笑……如今竟然也有我知道,可你却不知道的事了。”

    穆兰牵扯了伤处,笑容微敛,“苏妙漪,你知不知道按照我朝律法,妻告夫罪,无论虚实,徒两年。”

    苏妙漪一僵,蓦地睁大了眼,眼底既惊又疑。

    的确,她对这条刑律一无所知。因为古往今来,似乎还没有女子真的在公堂上状告过夫婿,至少她从未听说过,可这样冷门的一条刑律,穆兰又是如何知道的?

    忽然间,苏妙漪想到穆兰从知微堂借走的那些讼师秘本。

    “难道我要为了状告他,把自己也搭进去,招来两年的牢狱之灾?”

    穆兰轻声问道,却不知是在问苏妙漪还是在问自己。

    “……”

    一时间,苏妙漪竟也得不出答案。

    二人无话,转眼间回到了苏宅。

    大年初一,知微堂闭店,所有人都在家里。为了防止苏家其他人看见她们二人的伤,多嘴多舌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叫穆兰难过,苏妙漪在半道下车买了个帷帽和丝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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