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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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守言站在檐下,说:“都可以。”

    “那就煮番茄鸡蛋面吧。”

    姜守言那时候真的觉得日子在变好,他快毕业了,很快就能参加工作,能挣钱了,能养着外婆了。

    之后也确实过了很温馨的几年,哪怕工作再累,进小区抬头看着家里还亮着的灯,他觉得都值得。

    只是命运好像格外喜欢和他开玩笑,姜守言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一个很平常的休息日,外婆做了一大桌子菜。

    姜守言放下手里的包,惊讶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吃这么好?”

    外婆瞪了他一眼:“平时给你吃的不好吗?”

    姜守言笑着洗手盛饭,说:“好好,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要叫祁舟他们下来吗?祁舟今天好像是早班。”

    以往每回休息日,只要能凑到一块,他们总会在姜守言家一起吃饭。

    外婆动作缓慢地端着汤说:“今天我们悄悄吃,不让他们来。”

    姜守言看见她进厨房又抽了两双筷子,指了指桌上两双说:“刚不抽了吗?怎么了?还是想让他们来啊?”

    外婆在原地愣了愣,又笑了笑。

    桌上外婆说了很多话。

    “你今年要满29了吧。”

    “不还有好几个月吗?”

    “是该成家了,”外婆戳着碗里的米饭,说,“遇到好的就试着处处看。”

    姜守言没当回事,打着哈哈混过去了。

    明明只是很平常一个晚上,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错,姜守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婆是凌晨跳的,姜守言睡着了,外面也没什么人。

    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姜守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塌了。

    他浑浑噩噩回到家,在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张医院的诊疗单,上面写着阿尔兹海默病。

    外婆平时有几个一起出去遛弯的老太太,几个老太太凑起来什么都说,什么八区心脏病又死了一个,还有谁家的儿子女儿挣了大钱。

    外婆听到七区有一个老太太记性突然变得不好,儿子带去看查出来了老年痴呆的时候,突然沉默了会儿。

    又开口问:“哪家医院看的啊,花了多少钱啊,能治好吗?”

    “就拐角那家医院啊,都痴呆了,你说能不能治好?七区那个最开始只是容易忘记事,后来连家人都认不到了,上次我还在楼底下碰到她了,见谁都笑嘻嘻的。”

    “哎,那家也是造孽,媳妇刚生了娃娃,老的也这样了。”

    ……

    姜守言也不知道一个不认字的老太太是怎么自己走去医院,看医生,最后得到这份结果的。

    外婆知道照顾人的辛苦,还是个最后生活不能自的老人。

    她岁数大了,活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但是姜守言还年轻。

    总不能成为拖累吧。

    第32章 中秋 我想你了

    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 彻底崩溃只需要一秒,姜守言捧着那张薄薄的诊疗单,跪倒在外婆床头,再也站不起来。

    比以往更盛的负面情绪如同海水把他卷进不见天日的崖底, 他看见他对未来所有的设想都在眼前一点点崩塌。

    无力绝望地拉扯着他, 他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给上司请假, 给祁舟说自己想冷静几天。

    祁舟回了他好。

    或许是大脑的保护机制, 姜守言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小时候发生的一切, 但在那三天里, 那些画面像是凌迟一样不断在他脑海里重播, 从母亲睁着的眼睛, 到外婆泡白的身体。

    一遍又一遍, 不断提醒着姜守言, 看啊, 这就是你的人生,烂得彻底, 糟糕透顶。

    他陷在名为过去的深渊里,一点一点越陷越深, 那些藏起来的伤口从来没好过, 只是被暂时包裹进了爱的城墙里。

    姜守言低下头, 只看见爱, 看不见伤口。现在墙塌了, 废墟把那些伤口划得鲜血淋漓,他再次低下头,看见了经年未愈的痛楚。

    姜守言揪着自己的头发,空气里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得他连呼吸都是奢侈。

    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 姜守言看见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他脑子有一瞬间宕机,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他想起身,刚一动,旁边柜子上的机器就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他觉得心跳很快,咚咚咚砸在耳边。

    再一偏头,他看见了祁舟。

    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眼眶通红地盯着他的祁舟。

    **

    姜守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困了就睡,难受了哭,不想动就躺在沙发上不动,受不了了就爬起来洗澡。

    渐渐地好像好受了一点。

    姜守言拉开窗帘,九月中旬的太阳还是很烈,他太久没见阳光,在刺眼的光线里微微眯起了眼。

    等适应了阵子刺眼的光线和突然起身的眩晕,他推开玻璃门,走出了阳台。

    下午两点过,楼底下没什么人,小区花坛中央那棵树的叶子黄了一半。

    姜守言在阳台待了会儿,被太阳晒出了点汗,又转身去洗澡。

    他没什么力气,连站着都觉得费劲,洗一会儿,蹲着休息一会儿,又站起来洗一会儿。

    浴室里的镜子一点点蒙上水汽,镜子里的黑头发青年瘦了很多,薄薄一层皮肤覆在他胸骨和肋骨上,病态得苍白。

    姜守言洗个澡洗了四十几分钟,水蒸气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指腹被泡出了一层白色的褶。

    他带着一身水汽,大脑放空地先在床上躺了会儿,攒够了力气又爬起来穿衣服。

    手机上显示他有好几个包裹待取,已经在驿站放了很多天了。

    姜守言前几天睡觉做梦,梦到了程在野和蝴蝶墙,他在一片昏暗里扭头,沙发墙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眨了眨眼,摸出手机,点进软件买了材料。

    其实在意识将醒未醒的时候,姜守言不止一次怀疑过程在野是不是假的,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天方夜谭的幻想。

    但每到中午十二点,那条准时又朴素的“吃了么”,又让姜守清醒地意识到他一直都在。

    临出门前,姜守言站在门口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架子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戴在了头上。

    驿站不远,他从后门走出去十分钟就能到。

    姜守言微微低着头,帽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他在阴影里稍微有点自如说话的安全感。

    他点开软件后台,对着取件码念了一遍。

    今天是驿站的女主人守店,短头发,微微有点胖,长得很白。

    她扫了快递盒上的码,边看手机边把小盒递给姜守言:“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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