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 20、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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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守言回过头,和一只小羊对上了视线,然后是程在野那双金棕色的眼睛。

    程在野抱着那只小绵羊,笑着问:“睡醒了么?”

    姜守言还没完全醒过神,撑坐起来问:“羊哪儿来的?”

    程在野下巴点了点他身后。

    姜守言回头,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有很多牛羊在低头吃草,而他们停放山地车的石头边懒洋洋趴了只银灰色的边牧。

    “狗赶过来的?”姜守言觉得稀奇。

    程在野总算松开了手里的小羊,小羊头上的毛都被摸乱了,站在原地咩咩地甩着自己的脑袋。

    “主人也在。”

    话音刚落,姜守言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骑着马爬了上来,冲这边吆喝了一嗓子。

    程在野说:“他是另一片山头的住户,我之前来这儿玩的时候徒步徒到了他家,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刚刚正好碰上他放羊放到了这边,想邀请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说等你睡醒了问问你。”

    程在野勾着姜守言的手指问:“我们去么?”

    姜守言不会驳这份面子。

    他们取车的时候边牧瞧了他们一眼,甩了甩尾巴算是打过了招呼。

    跨上车座后,姜守言偏头看了眼草坪,问:“主人走了,羊怎么办?”

    程在野指了指趴在石头上的边牧:“这不还有小主人看着的。”

    边牧又晃了晃尾巴,像是在应着他们的话,姜守言觉得可爱,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

    牧场主人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但山地车终究还是赶不上马奔驰的速度,等他们到的时候,女主人已经得到消息多准备几个菜去了。

    男主人很随性,让他们直接叫他joao就好,又问了姜守言的名字。

    或许是见到了会说葡语的东方面孔觉得稀奇,joao拉着姜守言唠了很多话题,比如说自己有两个儿子,送到了里斯本舅舅家读书,平时放假了才会回来,又问姜守言为什么会想要学葡语。

    姜守言说:“(我读高中的时候英语成绩很好,后来考上大学选专业想着要不再选个小众点的语言,读出来虽然工作范围窄,但冷门学到极致,更容易在一个行业做到顶层。)”

    只是他最后放弃了高薪的待遇,选择回家。老人衰老起来的速度太快了,姜守言就剩这么个亲人,陪一天少一天。

    想到这里,他垂了垂眸。

    程在野敏锐地觉察到他不想再聊下去,开口打断兴致勃勃的joao:“(时间还早,我们去给你钓几条鱼回来啊?)”

    joao酷爱钓鱼,说起这个就兴奋,从后面库房找出两根鱼竿递给程在野。

    又在提放在角落的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补了一句:“(希望你今天能有点收获。)”

    姜守言没听明白。

    程在野打着哈哈混过去了。

    很快,姜守言知道了那句“希望你今天能有收获”是什么意思了。

    程在野虽然会钓鱼,但他其实不太能坐得住,之前闲暇时和joao一起在湖边钓过,总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钓鱼很考验专注力和耐心,和joao一起时候没有,更不用提和姜守言坐一块儿了。

    程在野就跟浑身长了刺一样,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姜守言,又低头看看小盒里的鱼饵,直到姜守言这边连着钓上来三条,程在野桶里干干净净。

    某人不干了,借口风水不好,拿着板凳就要和人换位置。

    然后姜守言桶里又多了两条鱼。

    “新手保护期,”程在野作势要过来亲他,姜守言抬手摁住了他的嘴,淡声说,“走开,别吓走了我的鱼。”

    程在野就吻他掌心,含糊道:“鱼重要还是我重要?”

    姜守言微微眯了眯眼,眼尾就那么漾了起来。

    “当然是……”

    程在野感受着姜守言落在他嘴唇上的呼吸,心跳都快上了几分。

    就在快要贴上的时候,姜守言手里的鱼竿很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突然侧头,耳朵擦过了程在野的嘴唇。

    “鱼重要。”

    扑了个空的程在野:“……”

    后来桶里没再上鱼,两个人在草地滚上了不少的枯草。

    好歹出来了这么一趟,程在野低头看了眼自己除了水还是水的桶,又看了看平静的湖面,想着要不直接进去抓两条,免得又被joao嘲笑。

    不等他捋袖子,姜守言把自己的桶递到他手边:“有点沉,给你拎,我要那个空的。”

    程在野扭头笑:“这么好啊,自己辛苦钓的就给我了?”

    姜守言想了想说:“好像也没多辛苦,就半个小时。”

    程在野:“……”

    程在野倔强地只捞了两条放自己桶里。

    这一片景色大差不差,从湖边回到木屋要经过一截辟在森林里的小路,林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落下整片浓荫。

    阳光透过缝隙洒下薄纱一样的金光,姜守言在浮动的微光里,看到了一只憩在石头上的蝴蝶。

    翅膀很轻微地颤动,颜色从粉紫渐变到了浅绿,像一块璀璨的宝石。

    “怎么了?”已经走出去几步的程在野觉察到后面没声,又倒了回来。

    姜守言指着那只蝴蝶:“很少见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程在野也没见过,打开手机的识物功能远远拍了张照。

    “绿贝矩蛱蝶,”程在野扫了眼简介,“翅膀只有在雨季的时候会呈现这种颜色。”

    “主要分布在非洲东部,种类非常稀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在野直起身,扭头问:“喜欢蝴蝶么?”

    “也谈不上很喜欢,就是之前里斯本的卧室天花板上有蝴蝶贴纸,”姜守言说,“可能每天睡前盯着看习惯了,刚来这里的头几天还有点不适应。现在看到活的,觉得有点亲切。”

    他们现在住的木屋是阁楼样式的房顶,天花板不是平面,自然没有装饰物。

    程在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屋后joao果然第一时间过来查看程在野的桶,惊讶道:“(天呐,你今天竟然钓到了两条!)”

    程在野一边摸自己的鼻尖,一边扭头去看姜守言。

    姜守言把桶放到一边,对出来的女主人说:“(需要帮忙吗?)”

    女主人笑着摆摆手,说不用。

    很快,joao从橱柜里拿出一瓶樱桃酒,招呼着程在野和姜守言在圆桌坐下。

    桌上的菜式很丰富,多是海味,葡萄牙人尤其喜欢用鳕鱼做菜,虽然葡萄牙并不盛产鳕鱼。

    这片山头很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好不容易逮着两个年轻人,joao显得非常活跃,挨个给姜守言和程在野倒了樱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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