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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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眼睛一直盯着你不放啊。你不理他,他也在看你呀。而且,他眼睛一直在笑……他应该是你们说的那种很有修养的人吧?虽然克制着,可他就是看到你就笑嘛。

    “他对你说话那么温柔那么耐心……”

    小娘子鼓腮帮:“可恨!这么好看的郎君,要不是他心都在你身上,我也要抢走回我们苗疆去。你却还要用什么‘同心蛊’,太浪费了吧……不如把蛊给别人用嘛。”

    小娘子跃跃欲试:“听说你们都三妻四妾的……”

    沈青梧静静看着苗疆小娘子,小娘子默默收口。

    沈青梧:“要是‘同心蛊’不灵验,我千里追杀你。”

    小娘子深吸一口气,沈青梧身子一晃便跃入了黑暗中,让她根本无从寻起——

    沈青梧怀中塞着那方木匣,走在风雪中。

    暖和的氅衣被风吹动,冰凉的面颊冻得失去感知,胸口贴着的玉佩滚热,新塞入的木匣带来忽冷忽热的温度。

    浑身写着“生人勿近”的沈青梧整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在薄薄细雪中,迷离如坠寒梦。

    她脑海中一时是张行简垂眼看她的幽黑眼神,一时是苗疆小娘子羡慕的“他爱慕你”。

    这真可笑。

    她腰间刀被她握得用力,她几次忍不住想回头杀了那欺骗她的苗疆小娘子。她控制着自己的戾气,因为她也在迷惘——

    她不相信。

    她的整个漫长假期为他而来,她要得到月亮并抛弃月亮,让月亮像曾经的她那样,不甘一次。

    沈青梧的不甘,至今也未曾停止。她面对张行简,依旧有那种想得到的急迫欲。

    她从不觉得她得到了张月鹿。

    可那苗疆小娘子却说她得到了。

    那她的假期是否就此结束?

    她是否该离开了?

    ……可是苗疆小娘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此时益州边界的那家黑店中,沈青叶小心翼翼下楼。

    客栈中坐满了的客人,齐齐看着她。

    沈青叶扶着扶手的手发白,低垂着眼,微微僵硬: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直不离开,她将她是秋君妻子的谎话说了一千一万遍,这些人仍坐在这里。

    他们恐怕是要亲眼看着“秦月夜”的杀手来接走她,才能放弃。

    可是沈青叶到哪里去认识“秦月夜”真正的杀手?

    这些江湖人看着她的笑话,不怀好意地等着揭穿她的谎言,店家小二说“秦月夜”的杀手会来的……

    每日每夜,沈青叶走不出这客栈,心事重重,越发恐惧。

    “秦月夜”的人怎可能来?

    她如今,既希望有人来救她,又害怕“秦月夜”的人真的到来。

    沈青叶苍白着脸下楼梯,楼下江湖人中有人嗤笑:“沈小娘子来用晚膳?再跟咱们讲讲你和秋君的故事呗……秋君真的死了吗?”

    沈青叶勉强露出一笑。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这满楼的客人。

    而在这一瞬间,灯火齐齐熄灭。

    客栈骤入漆黑。

    下方当即乱起,沈青叶听到兵器撞击声,听到有人拍案而起:“谁?!”

    四周静黑。

    沈青叶茫茫然地待在这片黑暗中,她恐惧下方的人,默默后退,想躲回自己屋中。

    她后退时,身后撞上一人。

    沈青叶僵住。

    下方混乱并惊恐,沈青叶听到冰如霜雪的男声,从自己后方传来,震住了整个客栈的凌乱——

    “秋君。”

    黑暗中所有人听到了这句回答,沈青叶猛地转身,想直面身后人,与身后人解释自己的处境。然而一阵小风从她面前瓜刮过,下一刻,楼下客人中传来惨痛的呼叫声,武器打斗声。

    风拍打着摇晃的窗棂,风声呼呼。

    沈青叶自小体弱,她闻到了非常明显的血腥味。她知道自己身体差,无论如何,她不能在此时晕倒。

    发丝乱颊,她面容白如雪,靠着扶拦缓缓坐地,撑着自己不在此时犯心疾。柔弱的小娘子坐在楼梯上,捂住耳朵,轻轻隔绝开那些杀伐声音。

    秋君、秋君……

    “秦月夜”真的来人了。

    来的还是她撒谎中的夫君,玉佩的主人——寒风飘零秋叶君——

    “砰——”

    木门推开,张行简提着灯向外,看到从风雪中冷着脸走回来的沈青梧。

    张行简被她冰凉的眼神钉在原地。

    沈青梧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

    她要试一试,自己的归程,是不是该开始了——张月鹿真的这么容易爱慕一人吗?沈青梧这么糟糕,他凭什么喜欢?

    他该悬于天际无情无欲,他岂会爱人,岂该爱人?!

    ? 第 47 章

    张行简关上门, 为沈青梧倒上茶。

    他不知临走前气氛尚好,为何归来便是这般态度?且这态度, 明显是针对自己。

    莫不是胡二那边说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

    然而张行简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事情大部分与沈青梧无关,少有的与沈青梧有交集的事,那也不是胡二能打听到的。

    张行简提防胡二对沈青梧的影响,还不如提防沈青叶对沈青梧的影响。

    张行简便坐下, 将热茶递到她手边, 温柔款款:“是我不好, 没想到外面下雪, 让沈将军受累了。沈将军来回奔劳,我却在这里躲闲,实在不妥。将军请好好休息, 在下替将军出去看看……”

    沈青梧抓住他手腕。

    张行简停顿下看她, 他本也不想走——外面下雪,他何必找罪受?

    沈青梧低着头,视线中火光微弱, 映于他手骨上。那上等玉瓷一样的手骨连微绷的青筋都漂亮得恰到好处, 唯一不好的,是他袖中没有藏严实的拷链。

    多日不管, 他手腕又被那铁链磨得通红。

    他却只言笑晏晏, 不提伤痛。

    张行简温声:“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可以与在下说说吗?”

    沈青梧盯着他的手,慢慢抬起眼, 对上他有些关切的眼睛。

    他眼睛有点像桃花眼, 深情款款, 雾气泠泠, 皆是诱人的祸根。都该剜了才是。

    沈青梧想到苗疆小娘子欣羡的“爱慕”话术, 到口的话在舌尖几经流转,几次想问出来——张月鹿,你是否欢喜于我?

    可是沈青梧想着张行简的回答——

    要么是错愕惊讶,要么是顺势说喜欢。

    错愕惊讶是因为他本无心于她,她再一次的错情让他迷茫,也许还惹他发笑;顺势说喜欢,是他本就不是好人,若能利用她的感情,做有利于他的事,张月鹿未必会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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