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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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沈青梧想得到的又不仅仅是郎君的身体。沈青梧便按兵不动,观察着张行简。

    张行简靠树休憩一会儿, 他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怪, 有些熟悉……但他此时身体的痛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思绪,他很难冷静去思考如今情形,想出对策。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

    张行简始终受胸膛的箭伤影响,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痛,大脑神经也跟随着痛意而抽、搐。然而他朝向沈青梧的面容温雅和善, 十分有浊世佳公子的气度。

    他含笑:“小可遇到了些麻烦, 可否请娘子相助?小可会报答娘子大恩的。”

    沈青梧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她兴致盎然:他打算怎么报答?

    她救他都快救上瘾了。

    沈青梧捏捏嗓子,“嗯”一声。

    张行简模糊视线中看到那娘子站得远远的, 并不走过来, 压根没有寻常人伸手扶一把的热心。

    这熟悉的怪异疏离感像他记忆中某个人的风格……但他叫停自己, 想他不能再那样下去了。

    他不能从任何人身上寻找沈青梧的痕迹, 这对他很不利。

    张行简保持微笑, 扶着竹竿的手微微发白:“娘子能过来扶一下小可吗?娘子说自己家在此处?敢问离此地远不远?”

    远不远的。

    沈青梧怎么知道?

    她敷衍地“哦”一声,走向张行简。

    张行简玉瓷一样好看的手伸出,想借她的力。但沈青梧在五步外就停了,她摸摸自己藏在背后的弓,再想想自己一身武袍与长马尾的装束……

    沈二娘子想只要张行简挨到她,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就会猜出她不是山中民女。

    于是张行简听到那柔弱的娘子怯怯说:“我爹娘教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扶你。郎君你自己走吧。”

    张行简:“……”

    沈青梧还算有点良心:“你把竹竿这一头给我,我拉着你走。”

    张行简微笑:“……娘子真是格外守礼的人,是小可唐突了。”

    沈青梧便牵着竹竿这一头引路,她轻轻松松在前走,张行简在后趔趔趄趄几次,她回头,嫌恶看他一眼:好弱。

    但她看一眼他的脸,又原谅了他。

    只是这么好看的脸,今后只能当瞎子了吗?

    沈青梧伸手,在张行简面前晃了晃。

    张行简视线中能看到模糊的东西在晃,他猜是手。

    那娘子在试探他视力。

    他便无动于衷,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他心中默想孔业当初给他下的毒不至于太厉害,因孔业不能让他死在牢中。如今出了狱,眼睛应该有治好的机会。

    长林之前来救他,陌生人袭击长林等人……此地若不出他意料,应该在蜀州附近。

    张行简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来转移身体的痛,他听到那娘子好奇地询问:“你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张行简看着面前不停晃动的大约是手的东西,彬彬有礼:“是的,看不见。辛苦娘子了。”

    二人默走。

    山路难行,野林沉寂,只听到郎君手脚上的锁链叮叮咣咣响。偶尔山鸟拍翅低飞,扭头看这一对奇怪的男女。

    沈青梧突然道:“你脚前面有水坑。”

    张行简:“多谢……”

    他听话绕路,“谢”字还没说完,就被脚下凸起的一块灌木绊得晃两下。全靠竹竿另一头的娘子用力稳了他一下,他才没摔倒。但这连番动作,让他胸口伤处的血渗得更多了。

    沈青梧见他如此,才确定他果然看不见。

    她放心了。

    他在她的掌控之内,她便有心情好奇他:“郎君,我在水边救到你的时候,你伤得很重。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疼?”

    她目光落到他手腕上的通红伤痕,那是被他自己手上的铁链磨出来的。

    张行简微笑:“在下痛觉有损,感觉不到疼,让娘子挂心了。”

    沈青梧心想“呸”,她信他个鬼。

    她倒要看看他睁眼说瞎话,会说到什么时候。

    起码此时,沈青梧因为要圆自己的谎,就不能带着张行简继续走下去了。毕竟,山林漫漫,她只是在此间停歇,她去哪里找一个山宅给张行简呢?

    沈青梧圆谎需要时间。

    她轻轻松松地让张行简在前走,自己绕到张行简身后,一指伸出,让张行简晕过去了——

    傍晚时,沈青梧在山下一民宅前,堵住一对中年夫妻。

    中年夫妻本要准备晚膳,就看一个英姿飒爽的长身娘子将背上的郎君扔在篱笆院外的树旁。那娘子走来,直接给他们一锭金子,看直了他们的眼睛。

    沈青梧慢条斯理:“我白天在山上遇到过你们夫妻砍柴打猎,想让你们临时充当一下我父母。但是这屋子你们得临时搬出去,让给我。外面镇子上的邻居,以及我带来的那个郎君,在他们面前,有需求的时候,你们要帮我掩饰身份。”

    中年夫妻为那金子心动。

    但是他们看看外头那个如同泡在血中的昏迷中也十分上相的郎君,再看看面前这娘子背后的弓箭……他们不敢碰那金子。

    沈青梧随他们看一眼:“我是行走江湖的侠客。那是我救的人,我与他情投意合,但他家世显赫,不肯跟我走。他父母要拆散我们,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绑走了。

    “他身上的伤是他家人要伤害我时,他替我拦的。不是我伤的。”

    为了玩好过家家游戏,再加上刚和一群人抢赢张行简,沈青梧心情很好,她少有地耐心解释:“他长那么好看,我若是没有些病,为什么要伤他?”

    夫妻心想可你若是没病的话,也不会要让我们假扮你父母,帮你一起骗人啊!

    沈青梧静静看着他们。

    她的眼神冷而黑,没什么情绪的时候,往往比她露出凶相更让人别扭。很少有人敢直视沈青梧的眼睛,这对夫妻中那丈夫在妻子犹豫时,刷地伸手夺过了一锭金子,连声说好。

    丈夫瞪妻子:“你傻啊?这可是金子!一辈子都不一定攒得下!儿子儿媳也得花呢。”

    妻子恍然。

    妻子赔笑:“那你们要借住我们房子多久?”

    沈青梧:“最多不过半年。”

    因半年后,她便会准备归队了。

    夫妻二人放下心来。

    张行简昏昏沉沉中,发现自己又换了新的地方。他茫然自己在山中怎么晕过去的……是有人伤了他,还是他伤痛得身体承受不住?

    他吃力地撑着身体坐起,摸索后猜自己躺在一竹篾上,屋中烧着火。

    他伸手拉开衣襟,检查自己胸口的伤。

    衣襟和伤口的血浸在一处,每番动作都如剜骨削肉一样。张行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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