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松逐鹤: 16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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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我宁朝官场,还能乱成这个模样?”

    倪允瞻吓得一缩,连忙垂首道歉:“我,我错了……”

    “望之,你想想你的老师,如今在边疆过得是什么日子?他可曾有过抱怨?他可曾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他那样一个有才华有抱负的人,甘心在边疆蹉跎岁月,所坚持的是什么?所在乎的是什么?我程陨霜这一生都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唯独佩服你老师。他从不怪罪任何人,连这个欺骗了他的人他都未曾对他有过半分怨言。没错,你咒他死,我也不愿意他活,可我告诉你,这种话,你不能在你老师面前说,提都不能提!林见善的命,是隋在山在雪中跪了三天三夜求回来的,你我对此都不容置喙,我们也没有权利!可我告诉你,这人都各自有命,任何的得到都会有所偿还!他林见善,必须还!我程陨霜信靠天地之良知,这天地良知,不会错待任何人!”

    程菽罕见地发怒,倪允瞻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却啪嗒啪嗒直掉。

    程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用帕子擦掉了倪允瞻的眼泪,音色柔软下来:“不过几年,我也是要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你老师的来去还没有定数,可唯一确定的事,未来宁朝都还要托付给你、迟迟这样有才干、有想的年轻人。你要坚定自己的信念,道阻且艰,望着你老师的背影,举着骨头当火把,在黑暗里踏踏实实地走,知道吗?”

    倪允瞻胸腔起伏,眼眸闪烁,重重点头,“知道了!”

    第168章 第 一百六十七章 谁说嫉恨不是一种伟……

    雪压青枝, 竹影横斜,偶有一阵风掠过,雪飘如絮, 无声溶于池水。问竹亭四周都挂上了保暖的垂帷,铜炉里交错火红的银白炭条。这一隅内温暖如春,其中正对池水竹林的一边帘幕薄透, 可依稀赏见静谧雪景。

    林清收回目光,此时,一小壶在炭火上熨热了的黄酒散发浓郁酒香,林清笑了笑,便抬手斟满了两只精巧酒杯。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齐桓, 还有一个凳子是空的,尚留有余温,显是人刚离开不久。

    成王走后,齐桓并没有着急离开, 他很享受和林清在一起的时间。过往很多时候,他想知道隋瑛为什么喜欢林清,爱得如此死去活来。在林清身份未曾曝光前, 他猜测,是因为林清的美貌。纵使是隋瑛, 也无法抵抗这幅容颜。后来他知道了一些隐秘,便也明白那份感情更多来自于年少时期的一段旧事。

    或者说,是命运使然。

    可是在他眼里, 林清则是一根芦苇, 在秋风里摇晃,却坚韧得不可倒下。

    这是他欣赏他的由。

    可有时候,人总会想把那芦苇折了去。

    齐桓的目光落到林清细瘦的腰肢上, 他暗暗想,折断这腰肢很简单。如今林清对他有所求,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他其实可以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有些事只消放在心里想一想都能让他战栗不已。

    “梁甫。”林清的声音突然打碎他的思绪,“酒快凉了。”

    “先前也不知道你如此爱喝酒的。”

    “昆仑道士不是说了么,多喝酒,对我有好处,我还想多活些时日呢。”林清一边喝酒,露出细白的腕子,腕子上赫然有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纯金手镯。

    “这可是波斯的极品,成王不也是送了梁甫一个么?”

    “我家夫人拿去了。”

    林清恍然地“啊”了一声,“对,险些忘了,梁甫有家室,不像我,好东西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这镯子很美,很衬你。”

    林清眼眸流转,伸出手再为齐桓倒上了一杯酒。镯子在炉火的微光下闪耀异常,好似将苍穹的辰星都纳入了这红宝石中。

    前些时日,成王送礼齐桓总是不肯收,于是林清就收了,林清一收,齐桓便没有什么推脱的由,成王再使上几把劲儿,齐桓那条脆弱的、道貌岸然的防线,就一触即溃了。

    那一夜,当一整箱白银悄然抬入齐桓在顺天城外的一处私宅时,他在烛光下凝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想起成王作为一个王爷在自己面前谄笑的模样,他几乎醉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钱财,他在意的是那些目光。

    权力可以带来钱财,可钱财却不一定带来权力。

    如今他齐桓,什么都有了,独独有两样,隋瑛有,他没有。

    他抬眼看向眼前小口饮酒、两颊早已绯红的美人,心中涌上一股炽热,可很快,智将不该升起的火焰烧灭。他又恢复了清明神色。

    这样细微的变化全部收归林清眼底,对于齐桓这个人,他还有一些事情不明白,所以他并不着急。哪怕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或多或少都在演戏,可他们愿意为了彼此演戏。

    “梁甫,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出变法么?”许是醉了,林清的收又伸向齐桓,齐桓应时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齐桓说的是实话,变法无非强国富民,可林清都造反了,还来谈这个?

    林清歪头一笑,“当真不知?”

    “知道也不会说,伤感情。”齐桓微笑道。

    林清哈哈笑了起来,从躺椅上坐直身体,朝齐桓凑近:“我啊,只是需要一个手段,一个工具,你想弄掉一些人,总得有些说法吧?”

    林清狡黠地眨了眨眼:“有些人故作清高,道貌岸然,就是我大宁朝的毒瘤,你说程陨霜那些人,凭什么看不起我啊?你我当时在兵部,操心的还少吗?我们如此鞠躬尽瘁,恪尽职守,到最后呢?”

    林清反手握住了齐桓的手,认真道:“说个真心话,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 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什么都想通了。梁甫,你不会也看不起我罢?这话,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我林安晚这辈子啊,不值得,不值得……”

    说着林清就淌下两行热泪,齐桓定定地看着他,在这一刻,其中真假他看不清了。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齐桓说。

    “当真?”

    齐桓抬手,拨开林清额间的碎发,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泪,说:“程陨霜那种人,他们是成不了事的,他们活在妄想当中,从来不肯正视现实。你我不一样,我们是一路人,这世界对我们来说太黑暗了,要燃烧自己的血肉,才能照亮一条路来。”

    “梁甫……”

    齐桓轻声笑了笑,自嘲而又悲哀,他望向一边,道:“他说的没错,你是靠仇恨活下来的。”

    “谁?”

    “张邈。”

    林清心中一凛,却不动声色,依旧梨花带雨地问:“何故提及他呢?”

    “是啊,何故提及他,只是近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想他。”齐桓喝下一口酒,兴致似乎高昂了起来,一股无名火焰燃烧在了他的双眸里。

    他兀地看向林清,交杂着仇恨以及怜悯,这双眸子里的仇恨深不见底,快要将林清吸进去。

    林清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缩了缩。适当的怯懦总是挑人心弦,齐桓的心此刻就像被一把刮刀狠狠地刮了一下。

    他一把扯过林清,让林清掉进自己怀里,他吻在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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