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 340-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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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也只能在回去的时候告诉维兰德,当年的酒井是如何死的,Hyacinth又是什么样的结局。这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故事,也只有维兰德会问,并且问到底,将时间的重量从他手里接过。

    “我想去见个人。”

    准备离开日本的时候,黑泽阵忽然这么说。他想一个人去,不带西泽尔,也不带维兰德。

    维兰德说好。

    于是黑泽阵离开机场,消失在了人海里。他穿过街道,走过小巷,坐在黄昏的樱花树上等路过的人。

    这是下班的时间,无数人从这棵树下路过,有人抬起头就看到了坐在树上的银发小孩,更多的人只是匆匆路过,并未注意到他。

    他一直在等。

    得到太阳快要沉进地平线的时候,黑泽阵终于看到了他要等的人。那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男人,黑发,提着一个纸袋,正沿着夕阳的余晖往家走。

    他偶尔看向周围的人,又很快将视线收回;他的脚步很平稳,每一步都踩在最稳的位置,他从街头走到街尾,天边的最后一抹光晕也悄然散尽。夜幕降临,路灯刚刚亮起。

    路过那棵树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他抬起头,就看到了坐在树上的银发小孩。

    已经留到半长的银发被风吹起,陌生的银发小孩从墨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眼底倒映出路灯雾蒙蒙的颜色。

    从树下路过的年轻男人迟疑片刻,对坐在树上的银发小孩问:“你需要帮忙吗?”

    虽然他觉得那个小孩应该不需要帮助,但万一是到了树上下不来的小孩呢?他不能就这么路过。

    “不需要。”

    眼前吹起了一阵风。

    风里是个声线稚嫩但语调沉稳的声音,等年轻人再往上看去的时候,那个银发小孩已经不见了。

    就像是在逢魔之时遇到的小小神明,只是来看他一眼,就从普通人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黑发的年轻男人对着空无一物的树上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回走。

    在他离开的地方,银发的小孩靠在树后,背对着他的方向,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泽阵抬起头,看到不出意外在这里的维兰德,说:“……你一定要随时知道我在哪里吗,维兰德?”

    维兰德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说:“我没跟踪你,只是你太久没回来,我就来找你了,Juniper——我怕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你跟着其他人跑了。”他也往那个年轻男人的方向看去,那是个全然陌生的人,Juniper也没有跟他说那是谁,但具体说来,他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就这么到处找我?”黑泽阵问。

    “啊,是啊,我会一直找你,去你可能去的任何地方。”维兰德回答。

    “找不到呢?”

    “那就回家睡个觉,你想回来的话总会回来的。”维兰德说到这里先顿了顿,才继续说,“如果你死了,我就要重操旧业,想办法给你复仇了。”

    “你不适合做那个。”黑泽阵说。

    “我很擅长做这些。”维兰德说。

    我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黑泽阵想,维兰德有这个能力,也能做到那些事,不代表维兰德就真的只能将全部的人生丢进复仇的漩涡。维兰德可以,但他不会允许。

    他很少干涉别人的选择,如果有,多半是对方先想取走他的性命,或者拦在他的面前。也有例外,比如维兰德——他会去阻止维兰德,但维兰德最终怎么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还是只能看维兰德自己。他决定不了维兰德的决定,反之亦是。

    “维兰德。”他说。

    “唔……”金发的男人蹲下来,想去摸他的脑袋,但被黑泽阵躲开了。于是维兰德收回手,轻声说:“你可以直接说,不想让我死,Juniper。”

    黑泽阵就看着他。

    维兰德说:“我向你保证,在我老得走不动路前,我不会自寻死路,所以你也要向我保证……Juniper,看着我。”

    他们对视。

    维兰德的话没有了后文。

    黑泽阵问:“只是这样?”

    维兰德说:“只是这样,你看着我就好。”

    跟他对视的时候,Juniper不会说谎。这是他们从未说出口过的,心照不宣的小小约定。

    黑泽阵说好。

    他们往回走,维兰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一把黑泽阵的脑袋,被狠狠地踩了一脚,还得背着他家的银发小孩往回走。

    回北欧的机票被推迟到了晚上,西泽尔会等他们,所以他们两个可以慢悠悠地走回去,踏着一路星辰和月光。

    维兰德问:“他是谁?”

    问的是黑泽阵专门来看的年轻男人。维兰德确定自己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在黑泽阵对“过去与未来”的描述里见到过相似的人。

    黑泽阵说:“一个不会再认识我的人。”

    “他叫什么?”

    “桔梗浩一。”

    也就是黑泽阳。

    这个时期的黑泽阳还是日本公安,还没去执行潜入那座研究所的任务,也就没有因为药物变成银发。黑泽阵也是第一次见到黑泽阳以前的样子,年轻又沉稳,又比他认识的黑泽阳多了几分轻松。他认识的黑泽阳总是平静的,虽然看不出什么疲惫或者悲伤,但很少有什么事能掀动黑泽阳的情绪。

    他记得那个时候有人跟他说过,黑泽阳就像是一张活着的遗像,随时准备把自己刷成黑白,贴到墓碑上。不过他自己不这么觉得,他认识的黑泽阳还是鲜活的,或许是年少的他确实难以体察其他人的情绪,又或许有什么东西在那段时间里改变了黑泽阳这个人。

    维兰德问:“所以他是……”

    黑泽阵说:“你给我准备的后爸。”

    维兰德:“……?”

    黑泽阵补充了后半句:“之一。”

    维兰德的问号更大了。他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自己背上的黑泽阵,果然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黑泽阵环着维兰德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维兰德,你后悔了吗?”

    维兰德发现黑泽阵没在开玩笑,沉默了大概五秒钟,问黑泽阵到底有几个,黑泽阵说一堆。

    维兰德郑重地说:“不可能,我不会给你找那么多父亲,最多让人帮我照看你。”

    黑泽阵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维兰德又说:“我确实后悔了,Juniper,所以这次你只能叫我父亲。不会有第二个人。”

    不是“不能”,是“不会”。

    黑泽阵知道维兰德的意思,维兰德会自己把所有不想看到的结果排除,虽然不至于把所有他可能叫父亲的人做了,但维兰德真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他的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完全没有阻止的想法。

    他说好啊,维兰德,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但无论如何,你知道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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