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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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监有时会想,林晴山披发红衣上金殿,当真是他说的那些理由么,说不准他去酒楼吃了个饭,半道儿上忽然想起来自个儿还得去考个殿试,撂下木箸便来了。

    “公公。”

    林岱岫含笑喊他。

    老太监这才回过神,呵呵笑:“老奴失了魂了,大人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老奴。”

    林岱岫轻轻颔首,闲闲散散往殿内走,又将方才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嗓音温煦:“我那小妹妹身子不好,性子却很活泼,若是她又跑到雪地里打滚儿了,公公切记吩咐旁人将她拉回来;她若等得无聊睡着了,便为她备些凉茶,省的她醒来闹腾……”

    林岱岫想了想,又道:“她若是闹着要出门,倒也不必拘这她,随那祖宗去。”

    老太监听着,心下讶异,笑得慈祥:“难得见少师大人对旁人如此上心,贵府小姐有您这样的兄长,实在是大幸。”

    林岱岫怔了半晌,倏尔轻笑:“但愿如此。”

    *

    秦小猫儿从未见过如此巍峨壮阔的宫墙。

    朱红垣墙绵延不绝,屹立在苍茫大雪中,肃穆庄严,琉璃瓦上压了厚厚一层雪,纯粹的银白下,流转着清透的瑰光。

    她仰着小脑袋,一动不动瞧着朱墙,有些新奇,又凑近了去瞧瞧,伸出小爪子拍拍朱红的墙身,冰冰凉凉的,融化的雪水顺着指尖流下来,她捧起小手,轻轻哈了一口气,连忙往边上挪了几步。

    哎呀,不行。

    她要被冻住的呀。

    朱墙虽华奢,却冷得刺骨,秦晚妆便不再好奇,离得远远儿的,低着小脑袋,走在宫道上,想去找太子哥哥的院子。

    她小小一只,步子很慢,走路却十分认真严谨,走两步还得低下小脑袋,仔细瞧一瞧地上的的雪,非得把每一步踩实了,才肯往前挪一挪。

    秦晚妆披着白绒狐裘,浑身都是纯粹干净的白,与雪地融为一处,愈发像块软软糯糯的莹白小甜糕。

    这小甜糕乖乖巧巧踩着雪,兢兢业业的,看见雪化了,就往前蹦一步,眉眼弯起,露出尖尖的小牙,很得意的小模样。

    早些年,她一直被拘在秦府那方寸大的小院儿里,鲜少瞧见外面的风景,故而现下看见什么都能玩儿得趣味。

    洋洋洒洒的雪粒子飘下来,清清肃肃的。

    秦小猫儿蹦蹦跳跳的,仰头瞧了瞧,动作突然停下来,雪粒子落到长发上,很快融成湿漉漉的雪水,顺着脖颈打湿衣衫,她有些冷,伸出小手想把发上的雪拨开,可是她发觉,长发上已经落满了雪。

    她扭了扭小脑袋,往四周瞧了瞧,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

    秦小猫儿有些不高兴,又实在冷,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猛地察觉,她的小腿几乎要冻得僵直了。

    她找了个檐角,在下面坐着,缩在白绒狐裘里,把自己卷成小小一团,小下巴搁在膝盖上,半阖着眼,打了个小哈欠,她想歇一歇再走。

    恍恍惚惚间,她听见清脆的响音。

    “你是谁,你为何会在这儿。”

    嗓音略带稚嫩,秦晚妆有些好奇,睁开眼,仰起小脑袋,循着声音去瞧,见着个身着锦服的小少年。

    他手里拿着马鞭,扬着下巴,神色倨傲:“你为何会在披霞殿外,你也同那些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一样,是来讨好母妃的吗?”

    昂——

    不认识,而且很凶。

    秦晚妆有些害怕,她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她虽听不明白这人说的话,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轻蔑,有些不开心。

    小猫儿的声音闷闷的,想跟这人讲道理:“我只是在这儿歇一歇呀,等我歇好了,我就走啦,我为何要讨好你的母妃,我都不认识她。”

    “哼——”

    那人轻哼一声,疾言厉色道:“撒谎,天底下哪有人在雪地里歇的,你就是想讨好母妃,却进不去披霞殿罢了。”

    他看着角落里蜷缩的小姑娘,莫名笑了,握着马鞭走过来,俯下身子,轻轻挑起小姑娘的下巴,居高临下道:“你真脏,比披霞殿里的阿猫阿狗还要脏,母妃讨厌肮脏的东西,若是她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秦晚妆仰着小脑袋,怔怔愣愣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眼眶红红的,抽抽嗒嗒又想掉眼泪:“胡、胡说……”

    “你胡说——”

    雪水打湿了长发,混着清泪,顺着精致瓷白的小脸儿划下来,她的嗓音颤抖着。

    那人似乎鲜少被忤逆,听见驳斥的说辞就恼羞成怒,气得耳尖通红,他拧着眉头,扬起马鞭重重甩下,冷戾的破空声砸下来,小猫儿被吓得阖上眼睛。

    “砰——”

    刀鞘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恍恍惚惚间,秦晚妆听见小少年的鬼哭狼嚎,有人踏着碎雪而来,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殿下,是个姑娘。”

    斯斯哑哑的声音,像是刀尖划过青铜器般刺耳难闻。

    秦小猫儿缩在角落里,慢慢睁开眼,指尖颤抖,远远地,她瞧见了她的太子哥哥。

    江鹤声单手撑着纸伞,一身素白,长发照例用金丝发带绑着,清瘦的指尖搭在梨木伞柄上,他对上小猫儿的纯稚目光,有些疑惑,温声笑了笑。

    他随手把开了鞘的银刃递给小太监,斯斯文文的,垂眸,看着地上满脸愤恨的小少年,微微蹙眉,有些不虞:“小六,你过于放肆了。”

    六皇子的胳膊被刀鞘砸红了一大片,他倒在地上,捂着伤痕,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皇兄,你竟然为了路边冒出的野猫野狗,打你的同胞兄弟!”

    “不。”

    江鹤声偏头轻轻咳了声,手握拳抵着唇角,面色有些苍白,他的目光垂落在雪地上,听见六皇子的话,淡淡开口。

    “你就是打了。”

    六皇子猛地抬头,似乎觉得江鹤声说了句十分荒谬的话,他掀开袖摆,给江鹤声看胳膊上红肿的伤痕:“江鹤声,众人提起你无不赞你温儒斯文、堪称君子,他们都被你蒙骗了,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你连同胞兄弟都舍得下手。”

    江鹤声闻言,轻声笑了,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他看着六皇子:“孤的意思是,不是野猫野狗。”

    “至于孤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你说的很是。”大雪洋洋洒洒的,斜着落到江鹤声的素白长衣上,沾湿了他的衣摆。

    他又笑,嗓音不急不徐:“来人,六皇子直呼太子名讳,以下犯上,依宫律,杖三十;六皇子欺压无辜,依宫律,禁闭半月,带走罢。”

    六皇子睁大了眼:“皇兄,你——”

    江鹤声却不理他,他身上落了雪,雪水打湿了衣襟,他受不得寒,偏头又去咳嗽。

    少年人身姿清瘦,脸上带了些苍白的病色,他想起檐下缩着的小姑娘,抬头瞧了一眼,随手点了个宫人:“带她去安置罢,冬日冷肃,别着凉了。”

    宫婢连连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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