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6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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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兰这外邦女人,可与?他罔顾礼法地厮混,缠着他勾着他,他自然喜欢得不行。可她性情却也烈些,真?要翻脸,三个月都能摆张冰脸。

    如今她肯主动找来,便是有心修好。皇帝心头终于痛快了,乐见其成,又怕今夜若不见多兰,错失这个良机,日后多兰再肯低头没准便是难的。

    即便此刻身下美色十分诱人,可喻氏已被钉死,也跑不了皇帝此番作想,便从喻姝身上?起来。

    他看了眼?她,眼?底还有未平的情浪:“你先在这候着,朕出去瞧瞧贤妃。”

    喻姝巴不得他走。皇帝一走,她便坐起,手掌拍抚,妄图镇下胸腔那股恶心。

    贤妃她想起马车里,秦汀兰说过,宫里已经立了二妃。

    喻姝正寻思这贤妃是哪位,忽然便听?到偏殿外间略为?耳熟的声音,“先前都是多兰不好,没有明白圣上?苦心,犯下大错。今夜特做了金丝肚羹请罪,还求圣上?能顾念从前可谁知早已新人在侧,是要忘了多兰呢”

    公主中原话依旧说得蹩脚,喻姝一下便认出来。

    她下榻,蹑手蹑脚走到屏风后。

    稍一探头,清清楚楚看见多兰正跪在地上?。皇帝笑了笑,把?人扶起:“朕如何能忘了你?你可真?够心硬,这么久不来见朕,如今可是悔了?”

    多兰垂头,皇帝爱惜抚着她的脸,又继续道:“朕疼你,是甚过滕昭仪的。只是她父兄为?朕上?沙场,朕不能不顾及滕家?的脸面。你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不过”

    喻姝躲在屏风后看,只见皇帝说完便将女人搂进?怀中,二人亲昵无间。

    可刹那间,多兰便抬手摸头,拔出一支细簪——快准狠朝皇帝脖子刺去!

    喻姝惊骇地瞪起圆目,双手都在颤。那一瞬簪尖在她眼?中,好像真?的能刺进?皇帝死穴。

    下一刻,她听?到清脆的掴掌声,皇帝龇牙裂目地紧捂脖子,血流浸中衣,多兰已经被他踹到数步之外,狼狈地伏在地上?。

    皇帝忍着疼大呼,很快羽林军们冲入殿中,二十来把?寒光剑抵在多兰身上?。只要人敢动,顷刻就能毙命。

    喻姝也吓得不敢吱声。

    大太监看见皇帝脖子的血,连忙去找御医。御医很快提着箱笼赶来,先给皇帝止了血。多兰刺杀不准,无法一击毙命,皇帝又极快反应过来,以至于没伤及要害。

    御医一走,皇帝捂住脖子上?的白布,走到多兰跟前。

    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不曾抬头,乌发凌散。皇帝居高临下地盯着,刚要抬脚踹,忽然便被大太监抱住了腿,“陛下踢不得踢不得啊!娘娘肚里还有龙种!”

    皇帝这才想起她怀着孕,脸色变得十分沉。身子踢不得,但?怒气却重。他俯身捏起多兰的下颌,索性抬手一巴掌,力道极重,一下就打肿了多兰半边脸,狠厉道:

    “凭你也想杀朕,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朕是宠你,别蹬鼻子上?脸。”

    皇帝说罢,便一挥手,两个羽林军迅速上?前,像拖着条死鱼把?人带下去。大太监又凑上?前,询问?皇帝的意思。皇帝捂着脖子的伤,冷冷道:“她还怀着龙嗣,找几个人看着,别死了。”

    处置完多兰,喻姝听?见皇帝朝里间来的动静,立马从屏风后起身,已经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经过那一阵折腾,皇帝只觉得恼火又惊恐,看见女人再没有旖旎的心思,不耐烦地一摆手,大太监立马会了意,把?喻姝带出去。

    喻姝只觉像梦似得,脚步都虚浮。

    等到出了偏殿,外头风雪吹来,瞬觉清醒不少?。她身上?只有贴身的薄衫,外袄全留在偏殿里了,冷得直打哆嗦。大太监见状,便招来一个宫人,领她去更?衣。

    深夜宫墙,乌啼霜落。

    更?衣后,宫人又引她来到一间小宫室。里头有床,有被褥,桌椅一张,还有烧好的炭火。虽然简陋了些,但?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这至少?是个暖和不错的住处。

    如今这番境地,她只剩下走一步看一步,活一日胜一日。她的脸上?甚至没有悲哀,很多是死地中的平沉。她就这样静静躺下,盖上?被褥,很快睡着了。

    喻姝总将自己视作将死之人。虽然皇帝从未言明会杀她,但?她似乎能看见将来的路,她在宫中很难活下去。

    宫室外头一直有四个宫人守着,皇帝并未下过禁足的令,只是她到哪儿,那四个宫人都会跟着。

    起先她也不是没生?过逃跑的心思,但?禁中守卫重重,她即便避得开跟从,也出不去宫门?。

    喻姝暗中观察过宫里轮班的守卫,渐渐觉得能从偌大皇宫逃出去,堪比登天。后来她知道徒然无功,便也放弃了,至多只能在庭院里转转。但?是寒冬的庭院,草木萧疏,她也只能在廊前盯着雪看。喻姝总是这样候着,等宫人带来皇帝的传召。

    往后的三日,都没有消息,平静得仿佛死水。她有时候躺在床上?,自己都想不明白,从前遇事?,饶是再难再苦的处境,她都会想尽法子找出路。可是这一回,却是得过且过。到底是出路封死了,还是心存自暴自弃的念头?

    第四日,因着除夕将近,阖宫上?上?下下都开始布置。连她这儿的小宫室,也有宫人在贴窗花,钉桃符。

    傍晚时分,有个穿水红半臂袄纱的女使提食盒而来。

    那女使生?得深目高鼻,大不同于中原女子。她进?屋打开食盒,端出奶香饼,还有一盘细撒孜然的炙羊肉,这些都不是中原腹地的常菜。

    女使摆好后,便说:“你先吃,吃饱了跟我来,我们公主想见一见你。”

    她与?多兰曾经认识,是在西北回中原的路上?。那时吉鲁兵败,为?了换回俘虏,只好送来和亲的公主。数月的行程,公主用磕巴的中原话跟她聊,权且打发一路的跋涉。

    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公主入了中原后,二人就没再见过。

    喻姝合上?食盖,直接道:“我随你去见她吧。”

    多兰被囚在一座宫苑里,门?口有许多看守。这座宫苑不像等闲嫔妃的住所,昼日森沉,一进?宫门?,连檐角都是缺瓦,没人修缮的。

    庭的西南角搭了一座戏台,破旧的蓬布将塌未塌,连搭台子的木桩都不知是几年前的,被虫子蛀出洞。

    女使说,她们原来也不住在这地方,是那晚过后,皇帝身边的宫人给挪来的。

    一进?屋内,喻姝便看见床沿垂出一只雪白的手臂。多兰就像具干尸,了无生?气地躺着。

    也只三日没见,脸都瘦出可怕的颧骨。异域的女人,眉眼?一般生?得深邃,如今瘦了就这么突兀地立出。

    她进?来了,多兰都没察觉,好像还在死气沉沉地睡着。直到女使把?人摇醒,多兰才睁开两只眼?,盯看了好一会儿:“我就知道,说什么宠幸婢女,原来是你。”

    多兰撑起身,拍了拍床沿,让喻姝坐下。她又问?喻姝,自己现在的样子丑不丑?看着像不像那些快死的人?

    喻姝沉默,公主突然摸住肚子,哈哈笑起来:“你们中原的皇帝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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