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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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工期期艾艾,最后推出与水利有直接关系的都水使者,只见他战战栗栗的正立行礼:“还未曾下达,都在等林仆射前来稳定大局。”

    林业绥拧起剑眉,积攒的怒气似乎当下就要释出,但男子转瞬又凝气注视着沙盘,顺着陵江看下去,当机立断的冷声道:“迅速遣人快马前去三原、宜寿两郡,命令灵渠、长陵渠关闭堤防,暂不再分引陵江。”

    政令刚从口出,尚书左丞就已出言反对:“此法绝对不可,暴雨终日不休,江水盈满,倘若再停止分引陵江,其上游地区必然遭受水患。”

    林业绥不徐不疾的抬眼,声音凛冽似雨雪:“上游所修灵渠在癸酉就已经开始分引江水,即使此时不分引,上游两渠完全能够承担,而待下游百姓全部疏散,再行分引,又有何不可?你我皆出身士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左丞心中所想所思是什么,百姓不救,徒生流民,那时别说田舍,就连你的氏族都要沦为天子之怒下的一抹血。”

    上游郡县皆是士族之地,平时常阻断水流,使下游田舍常常无水灌溉,仅够饱腹所用,气候刚有妖异之象起,两渠就迅速开始分引陵江,惟恐对其利益有所损害。

    此时依然还有疾风暴雨,他们当然不愿。

    阳堰有所问题,工部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何为最有效的措施,拖延如此之久,迟迟不做决策,无非就是舍不得家族利益。

    在此考量之下,万民又算什么。

    他笑了下,漠然道:“阳堰新修,第一次在水患中用于分流,而被洪水轻易毁坏,昔年参与阳渠修建工事之人都逃不掉被追责,等暴雨过去,陛下为平万民之怒,必然要亲自询问此事,那时百姓每死一个,作物每毁一分,屋舍每倒一间,诸公的寿数便要少一载,不知诸公又有多少寿数可抵。”

    众人闻言,皆屏息低头,不敢再看男子。

    工事耗财巨大,汤汤洪流不过是祸患其一,数年难遇,修建阳渠多为使下游百姓安心,所以他们皆因此而牟利。

    归属于渭城谢氏权势的尚书左丞依然十分顽固:“但谢仆射还不曾来,而尚书台的政令需左右仆射与左右丞共同会议。”

    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后,林业绥恍若无闻的继续命令众人:“再派京邑四周治下的所有人前去救援。”

    众人禀命,前去施行政令。

    尚书左丞见状,终于意识到谢氏权势的流失,为此他不甘,仍要为此一搏,随后跪倒在地:“尚书台不是林仆射一人的,崔右丞、王尚书,你们为何都不言语?难道就眼看着他朝纲独断?”

    林业绥淡淡瞥了一眼,然后眼皮又重新耷拉下来,望向沙盘,任由黄耳乱吠,注意已然尽数放在此次京邑的水患之中。

    突然被高声大唤的两人闻见,迅速与其割席分坐,惟恐有无妄之灾在身:“还请左丞勿要胡言,林仆射为左为尊,综理国政,不仅有权独自处理尚书台政事,何况水患已经如此急迫,左丞难道不懂何为事急从权。”

    左丞无言能对,然后愤而拂袖,继续跪在这里,誓死不愿起来,要令众人看清男子的卑劣,但为水患一事,尚书台熙熙攘攘,已然不能注意其他事情,而他则沦为众人笑话,最后欲起而不能。

    及至昼漏六十刻。

    太守来尚书台报明百姓死伤及失踪之数。

    要离开的时候,拱手再言:“林仆射,夜半暴雨突增,都水监的林长丞忧心水渠不能承载,独自疏散百姓,而后失去踪迹,有人曾目睹其被卷入洪水之中。”

    林业绥有过顷刻的滞神。

    随即,他半阖双目。

    掩住那半瞬的情绪波动。

    *

    寒冬将临,岁末要向士族馈送财帛。

    堂上青色皂袍的倌人跪坐在东面,恭敬展开案上的简牍,将上面所书的字迹逐一报给跽于尊位的女子听。

    谢宝因默默听着倌人所念的士族,然后将一份帛书命左侧随侍送去:“河东裴氏、陈留袁氏、太原王氏皆要馈以贵物,财帛不能缺。”

    这些皆是与博陵林氏权势、利益纵横交叉的士族,以后将是最大的助力。

    青皂袍倌人唯唯两声,简单望了眼帛书之上的金帛数量,在心中记下以后,迟疑俄顷,又再次询问:“女君,郗夫人的母族是否要馈遗金钱帛衣?”

    高平郗氏虽然是郗夫人的母族,但昔年其族中女郎对家中女君,。

    谢宝因垂眼,持公正而言:“夫人为博陵林氏繁衍子息,而后子孙孳息,氏族才能长久,如此之恩德,我们又怎能遗忘。”

    倌人禀命,自案后站起,走到堂上,面朝北而立,把简牍放至女子面前的几案上后,拜了一礼,从堂上离去。

    在阅看之际。

    有媵婢疾步而来:“女君,家中出事。”

    谢宝因从简牍中抬头,阳光隐在积云之后,气候阴暗,堂上燃着树灯,自北面朝外看去,婢、庭树在幽暗的视线中皆看不清楚。

    而后又缓缓垂下。

    内心已经想尽一切可能。

    譬如男子有没有去阳堰。

    若去,是否遇到危险。

    等慢慢克制住汹涌的心绪。

    她重新低目:“何事?”

    媵婢也沉稳见告:“五郎君于阳堰被洪流所吞噬,裴夫人在听闻消息以后,悲伤哀痛以致而忽然发疾。”

    谢宝因闻言震惶,眼帘缓缓抬起,望着庭中被疾风暴虐的松柏,好像是在看林卫隺所居馆舍的那些被寄意凌云之志的高树,最后仍谨慎询问:“是何人送来的消息?”

    倘若是男子所遣来的人,必会先亲自来到她面前。

    媵婢应声而答:“王夫人在清晨收到从云阳郡而来的尺牍,后又惶急遣人来告之裴夫人。”

    是与林卫隺共同前去治水的三叔父林勤。

    谢宝因长颈微滚,艰难将喉中那口气吞咽下去。

    侍坐在左的玉藻见状,即时跪直上半身,膝行两步至女子身边,然后伸手轻拍其脊背:“家主还未遣人来报,女君先勿要乱心。”

    谢宝因以手指握紧漆几,白皙渐渐泛红:“裴夫人已昏乱不明,我身为家中女君与长嫂,需去看看。”

    玉藻遂命媵婢去取来能助温的大裘。

    *

    及至东面的屋舍。

    袁慈航、林妙意都已立在庭阶前。

    林却意自暮秋时就在居室疾养。

    望见有四婢在身后随侍的女子出现在远处甬道,袁慈航抬手在胸前合掌,揖了一礼:“长嫂。”

    林妙意转过身,正立行礼:“长嫂既来,我便先行离开。”

    袁慈航看着她不言,然后颔首。

    自从归家,林妙意在悲痛数日以后,愈益沉静寡言,不愿与家人言语,常常在居室而不出。

    谢宝因见到离去的身影,默然不言。

    昔时,崔夫人要遣返她回长乐巷,然她身为博陵林氏的正室夫人未与其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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