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 3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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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两个尽心,更得对所有背井离乡、忠君报国的将士们尽责。”他道,“如今边境战局逐渐平稳,不免就显得顾家手里的兵权,太大了。大到让金陵城内的贵人害怕,夙夜难眠。”

    “辞儿,你跟着先生读了那么多书,应当明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树大招风,咱们顾家,不能再出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了。纵使从你第一次施展拳脚,我便知道你是天生的练武奇才,比鸿儿更具天赋,可为父不能拿三十万顾家军的声名做赌注,明白了吗?”

    少年顾钦辞下挂的眼睫扑朔颤动着,他好像是明白了,可又不甘心。

    默了一会儿,诚实道:“我需要想想。”

    武康侯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情,本也没指望他当即接受,淡淡“嗯”了一声,随他去推敲各种利弊。

    可他琢磨来、琢磨去,还没琢磨出个名堂,朔罗人先来了。

    诚如武康侯所说,顾钦辞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他听见激昂号角声,发自身体本能地热血沸腾,深深压抑在骨髓里的不甘心占据上风,作出决定不过一瞬间的事儿。

    他执拗而自私地想,既然自己比兄长更有天赋,那么是不是只要他做得比兄长更好,父亲就会承认他,让他取代兄长领兵打仗。

    可事实何其讽刺,年少轻狂的他一门心思越过顾钧鸿。到头来,却唯有顾钧鸿豁出半身康健救他于水火。

    世子之位如馅饼儿掉到他头上,顾钦辞不得不拿起刀剑,不得不所向披靡,成了北境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将军。可惜有些道理,他终究明白得太晚。

    比如若非他当年鬼迷心窍,擅自莽撞领兵,那五千名将士便不会丧命,兄长便不需要来救他,更不会断腿与轮椅为伴,兴许此番遇敌埋伏便有机会逃出生天。再比如若非他承了兄长的世子之位,在北境杀出一片天,皇帝也不会这么快对顾家动刀,下旨赐婚。

    一切的一切,错在他,孽在他,恶贯满盈是他,该死的人也是他。

    却为何总是顾钧鸿代他受了所有苦。

    “你,还好吗?”宁扶疏难得轻柔的声音打断他沉溺于痛苦回忆的思绪。

    顾钦辞抬头奇怪瞥她一眼:“殿下哪里瞧见臣不好?”

    “……”宁扶疏有种把铜镜搬到他面前的冲动,让他自己看看脸上挂着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但她好在分得清场合,知晓顾钦辞多半是想起了昔年旧事,难以平复心绪。这种时候,那些虚无缥缈空安慰人的话远不如真正能解他思兄愁情的事,来得合适。

    今晚她第二次开口道:“侯爷,趁此机会,回北境吧。”

    “应该赶得上见顾大将军最后一面。”

    顾钦辞眼底血丝褪尽,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殿下准备如何送臣走?”

    “依旧是金蝉脱壳。”宁扶疏道,“这朝暮阁内有陛下的眼线,你我闹到明面上的争吵都会传到宫里。本宫便趁机扬言将你禁足在府内,再过两旬,放出熙平侯不甘受辱,节食自戕的死讯,从此金陵再无驸马爷。”

    “在天子眼皮子下面弄虚作假。”顾钦辞挑眉,“殿下就没想过,万一计划败露,您该怎么办?”

    “这便是本宫考虑的事情了,不劳侯爷费心。”其实连宁扶疏自己都没思量过。

    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件不计后果也非要做的事。她仅仅发自本心地想放顾钦辞回北境,哪怕处在朝歌长公主的身份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就算宁常雁察觉真相后雷霆震怒,与她生出姐弟嫌隙,也不后悔。

    这是情面上,还有事实上。长公主权倾朝野的势力不是说说而已,只要她握得紧,手中少有实权的宁常雁再想把顾钦辞捉回来,也难以真正下令执行。

    可她的未尽之言顾钦辞听不见,她说出来的话,落在顾钦辞耳中又是另一种味道。

    她是长公主,他是熙平侯。

    她的事与他不相干,她与他不相干。

    如同一瓢寒凉夜雨,浇灭顾钦辞初晓情愫的满腔热烈。

    一个时辰前,他将将认清自己对宁扶疏的感情。一个时辰后的现在,却又生生掐灭那点喜欢,扼杀在摇篮里。

    道理都明白,只奈何……

    不太甘心。

    “刚才有句话,臣只说了一半。”顾钦辞缓缓启唇,“臣还好,但倘若死的人是臣而不是兄长,那便更好。”

    宁扶疏听得出来,这是在回答她那句“还好吗?”

    顾钦辞目光沉浮不定,定定盯着她瞧:“如果,殿下今日收到的,是臣的死讯,会如何做想?”

    “自会惋惜。”宁扶疏不假思索,“大楚少了一名武能马上定乾坤的神帅良将,北境百姓少了一位信仰的保护神。”史书少了一个流芳千古的名字,她在心中默默补充。

    “还有呢?”顾钦辞追问。

    宁扶疏想了想:“会替武康侯和你的母亲悲恸。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痛彻心扉之事莫过于此。”

    顾钦辞微微眯眼:“还有呢?”

    ……还有?宁扶疏略微思索之后,缓慢摇了摇头,应当没有了。

    顾钦辞半张脸隐在烛火阴影中,晦暗瞧不清神色,只听他忽而嗤笑一声,似咬着后槽牙挤出的声音:“为大楚着想,为百姓着想,为父亲母亲着想。”

    “呵,殿下的胸襟还真是宽广。”

    ……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宁扶疏少有地听懂了顾钦辞的弦外之音,她嘴角扯动微搐,一时竟听不出来这是夸赞还是嘲讽。

    见眉眼精致的人抬眸望来,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散漫浅笑,直直盯着她:“那么,疏疏你呢?”

    “我死了,你会哭么?”

    宁扶疏蓦然一愣,疏疏……

    无比亲昵的字眼,轻飘飘滚过他唇舌被吐出。逾越了彼此间君臣有别的身份,跨过了各自身后立场背道而驰的鸿沟,好像她们真的是一对举案齐眉的伉俪夫妻。

    夫君死了,为人家室,会哭吗?

    至少会痛。

    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守灵吊唁,为他戒麋食素,为他暂搁夜夜笙箫。

    可如若熙平侯死了,朝歌长公主却不该哭,甚至不该有丁点动了真心实意的哀凄。

    宁扶疏今夜原就打算秘密暗送他离开金陵,放他回到辽旷北境,此刻多谈一丝情意都是浪费时间。而今后大抵无缘再相见的两个人,谈情意也没有意义。

    “不会。”她面不改色,平静淡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音落瞬间,阴鸷霎时浮上顾钦辞眼瞳,充斥不甘的胸膛似被汹涌潮汐狠狠拍打,一下又一下,凉透浑身血液。

    他早该猜到的。

    长公主多情却也无情,能与任意俊俏郎君同床共枕,也能事后翻脸不认人说弃就弃,说罚就罚。长公主府后院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受她宠幸却又遭她冷落的例子。

    方才干柴烈火,一触即燃,连空气都弥散暧昧花香,实则不过是她恰巧缺一个泄`欲的郎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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