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暴君攻略后: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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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所为,还在一个巧字。”

    “这,老头子不懂,巧匠便不用担石了?”

    “巧匠之巧,不在扛鼎之力,在省力,借势,知弊善补。”燕玓白颔首,削瘦的手还是折告示塞进胸怀。

    佃农们遗憾地吁了声。却又拦不住什么,只摇摇头,目送少年离去。

    看了全程的陆荇瞳孔骤然收缩,拔腿错开人群,不顾佃农们瞬间畏怯的眼神,目光如刀刮过那层白纱:

    “好胆。”他强捺下心中激荡,异样沉冷道,“修车取巧,不过方寸之地。修塘御水,却是与天地争力!此地水势多钻沙,蚀基如蛇,非千斤臂寒潭胆不可为!郎君凭何揭此榜?”

    二人一前一后,在一处柳树下驻足。白纱摇曳,少年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蓦地,他四平八稳张口,携不容置疑的了然与笃定。出口之语叫陆荇为之一凛。

    “钻沙之势,堵则溃。导其暴虐,反固其基。利刃,在水自身。”

    “譬如眼前——”他枯瘦的手指向吱呀作响的老翻车,“十力空转其五,渗漏三成而不知。此非独例。”

    白纱随着动作微转,少年的目光仿佛穿透堤岸,投向更远处隐约可见的、串联如带的苕溪塘堰轮廓。

    “塘堰串联,看似绵延,实则一溃俱损。根基不稳,遇钻沙水则蚀如齑粉。引水之渠,竹木腐朽,渗漏如筛……”他顿了顿,“此非力之过,乃失导之巧,丧借之机,无善补之智。积弊至此,纵耗千金,蛮力强堵,不过徒劳。”

    条分缕析,竟与府中积年文书吻合。这份眼力,纵是纸上谈兵也可一试。

    陆荇心头那点轻视暂且放下,取而代之的是探究与不易察觉的兴奋。

    然而,他秉持世家子弟惯有的矜持,面上浮丝刻意的审视:

    “郎君好见识。这积弊由来已久,府中案牍累牍,佃户诉苦连年。点破,确实不难。”他话锋微转,目光如实质般刺向人,“翻车小弊,或可一藤解困。然这塘堰之疾,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郎君所言‘导’、‘借’、‘善补’之道,玄妙高深。却不知…”他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此等巧思,可落于实地,化于方塘否?”

    “说来也巧。”陆荇踱了小半步,“某家中恰有一处经年废塘,荒僻日久,病症缠身,恰似郎君所言积弊之准。寻常匠人视若畏途,某亦束之高阁久矣。”

    他紧紧盯着那白纱,以期窥见其人:

    “今日得闻此论,如雷贯耳。郎君既有此等洞穿症结之慧眼,与革故鼎新之雄心,不知可愿移步一观?让某亲见,郎君如何以将这死水废塘点石成金?”

    无形的交锋在二人之间荡动。燕玓白视线定在来人看似寻常却暗纹华丽的衣袍上,又睨那与陆熹肖似的眉眼。

    白纱掩下的唇扯了扯,一派从容:“自然,只是家中人担忧我,故不可晚归。”

    第73章

    废塘位于仓前西角,紧挨苕溪旧塘,地势比周围高出不少。从前曾用来调节上游来水,灌溉下游良田。后来新渠改道,水源切走,加上这地貌年复一年的啃噬便逐步荒废。

    堤岸多处垮塌,露出朽烂的木桩和板结发黑的老泥。塘底龟裂,只在最深凹处积着汪发绿发臭的死水。几处巨大的豁口处,浑浊的泥水正无声无息地往外渗淌,这便是“钻沙”。

    四下蒸着浓重的淤腥气,陆荇环视四下,以袖捂鼻。

    “钻沙水蚀基难治,本地水工先生也无良策,无非加固堵漏,耗资甚巨且难持久。郎君引水固基之说可有实解?”

    陆荇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久到换了只袖子,才听少年道:

    “中心渗流豁口,为水眼。”

    “本地先生所见皆是堵字。然此水如疽,堵则溃脓,徒耗钱粮。”

    这话说中陆荇心思,“如何得治?”

    “治本之道,在疏用。引此水之力,冲彼地之淤。水退沙沉,自成坚基。化害为利。”

    “水散力微,如何冲淤?”陆荇追问关键。

    “沿此路径,”他指尖隔空虚划一线,“利用现有坍塌豁口稍作整饬为引水口,就地伐取坡上韧性佳的老毛竹,破开编成束水竹笼,铺设后便可约束水流,冲往下游硬地。所耗不过毛竹,些许人力。此法《考工记》有载,名为束水冲沙。”

    陆荇眼又眯。

    依这少年所言思忖,不用石块筑基,似乎确实耗费低得多。

    仅两个人在,也无拽文嚼字的必要。陆荇将人带来也没客气,直接了当切入主题。这废塘早年前曾邀许多水工修筑,得出的结果大多相同,最能检验本领真假。得到这回答,倒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

    陆荇似笑非笑:“房郎君揭榜,定是极有成算的?”

    燕玓白率言:“公子已见,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做的唯有提出法子与督造。水利之事,在人之配合。某于修塘之法有自信,却不敢保证工匠可全某所思。”

    “本地水工或精于筑坝堵漏之大工,多年岁长,好选用最稳妥的例法,避免出事受责。故而不常钻研省费之法。某孑然一身,倒无所畏惧。此法是否可行,公子只需寻一二熟篾匠水工,半日即可出成效。所费不过数捆毛竹,几人工钱。成,则塘基可固。败,亦无大损。”

    这话无异于戳中要害。

    本地水工确年岁大,多按部就班行事。这少年所知他人未必不懂,只是不敢说明。

    陆荇定定看燕玓白片刻,兀地笑一声:

    “郎君坦率大胆,张弛有度。师承?”

    “幼时家住上京,多读杂书,尤爱河工推演。”

    “哦?房郎君…是北人?”陆荇挑眉,颇意外般。

    实际在得知这少年自言姓房时,陆荇就猜到了他的大致身份。

    燕玓白颔首,陆荇应景感叹:“难怪郎君话中隐有北音。”

    又意味深长:“房郎君南下这一路可还安泰?”

    “幸也不幸。”燕玓白拢手,话锋一转:

    “适逢皇都大乱,南下时蒙一江左贵人搭载。某感其恩,愿效犬马。然…贵人身侧谋士老练,视某如巧言令色之徒,多有不喜之意。当日便弃某于逆旅再无问津。”平稳的声线中挣出几许压抑多时的不甘,“某虽力薄,智计未泯。与其枯等嗟食,不若另择明枝,为自己觅个好前程。”

    语毕,白纱下的t眼眸似聚针芒。一时间,蒸热的风都在这字字沉定的话语中凉飕三分。

    陆荇不可微察地怔住,遂才抚掌大笑起来:“原来郎君一早想揭的就是我的榜!”

    少年听得这意味深长的一句,只是轻哂,并不分辩。

    “既如此,”陆荇当即挥手唤侍从,“平武,秘密搜罗些水工篾匠来!”

    那牵着马车一直守在外头的侍从闻声,瞧燕玓白眼,对上陆荇灼灼视线,抱拳去了。

    第二个目的达到了,燕玓白也不久留。坚持谢拒了陆荇叫车相送的提议,慢悠悠沿着来路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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