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九重天: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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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夭枝见他这般,只觉自己恐怕多想,他素来礼佛,应当不至于是她想的那般心狠手辣。

    他起身拿起供桌上的佛经,转身往她这处走来。

    夭枝见他迎面走来,迎上去,“今日可是不欢喜?”

    宋听檐看着她许久,才走到书架前,将手中的佛经放回木盒中,像是对她说,却像是问自己,“怎会不欢喜?”

    夭枝不明其意,只知道这般必然是有人得罪他了。

    她看向供桌,再抬眼看向新开的窗子口。

    这窗子口开得极大,却没有安上窗子,只空着,但这般反而风光入目如画,看去便是波光粼粼的湖,湖对面便是回廊,是她方才过来的地方,这一处正好通往书房正门口。

    夭枝微微一顿,思绪一转,上前跪在蒲垫上,也一样是能看到回廊上走过的人,她都能看见,更别提比她高出许多的宋听檐了。

    也就是说他方才必然看见她过来了,那为何她唤他,他却不应?

    夭枝跪坐在铺垫上,她叫他,他却不应,这意思是惹到他的,是她?

    夭枝颇为不解,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更甚之什么都还没有问呢?

    她从蒲垫上站起身,慢慢往后退,无论是哪个角度,都能将眼前回廊看得一清二楚。

    夭枝又退后一步,下一刻后背便撞到了身后人怀里,坚硬温热。

    她当即抬头看去,便对上了宋听檐的视线,她飞快收回视线往前一步,转身面对他,“就在后面怎不唤我停?”

    宋听檐上前,拿过桌上放着的香,垂眼用火折子点燃,眉眼温润,这一尘不染的谪仙模样着实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我唤你也未必听得见,还不如看看你想看什么?”

    这什么话?

    她听力极佳,何时听不见他唤她了,人都在面前,她还能视而不见不成?

    夭枝看着他点香,这般温和,瞧着倒是好亲近,她沉默片刻,终是缓步上前,“我前些日子去看了褍凌。”

    他闻言眼帘轻抬看来,声音渐淡,“皇兄可还好?”

    “不大好,毕竟出了这么多事。”夭枝微微摇头,走到桌旁,手扶上桌案,“他与我说了很多……”

    宋听檐依旧平静,更或说是平淡,没有一丝可供察觉的反应。

    他等香微微燃起,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替代方才燃烧殆尽的香。

    香炉中缓缓飘起缕缕轻烟,萦绕而上,闻之平心静气,心旷神怡。

    宋听檐垂眼看着香,薄唇轻启,“你想问什么?”

    夭枝不防他这般直白,轻易便知道她想要问他关于宋衷君的事,一时便有了几分不自在。

    她沉默片刻,终是抬眼看向他,“常坻这一年多去了何处?”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催动法器静下心来听他心中所想,视线牢牢落在他的面上,没有错过他的一丝神情。

    宋听檐依旧平静,抬眼看来,“不是回了故里?”

    夭枝一顿,他这般说,心中亦是平静。

    她微微一默,垂首状似无意般问,“乌古族宝藏如今还在不在乌古族?”

    下一刻,她便觉下巴触及到温热,被人轻易抬起。

    宋听檐双指挟着她的下巴,低头看来,视线落在她面上,颇为认真,眼中虽平静却似乎带了几许薄怒,神情颇为淡,“为何问我,我这一年多来离开过京都吗?”

    夭枝知晓这般,他必然是生气了,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就是能感觉到。

    他素来就不喜宋衷君唤她老师,每每总要闷气一番,如今她去看了宋衷君,还要来问他,摆明是因为宋衷君的话怀疑他。

    夭枝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我只是觉得太子谋反一事事有蹊跷。”

    宋听檐见她下巴脱离开,看了一眼手,又慢慢将视线移到她下巴处,她皮肤细嫩,不过轻轻用力便微微泛起了红,他收回手,指腹残留细腻触感,片刻后,他缓声道,“所以你要替他翻案,就像当初去牢中救我一般?”

    夭枝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司命之间的差事皆是相互交织,如果太子这个人皇当不上皇帝,更甚至让宋听檐当了皇帝,那可就完全偏了。

    夭枝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簿辞,你是不是不想褍凌重回太子之位?”

    “我为何要想,他登基于我有何益处?”宋听檐平静开口。

    夭枝一怔。

    宋听檐走近来,视线落在她面上,声音轻却淡,“先生真的认为皇兄仁厚亲善,登基之后不会对我动手?当初禹州回来,我若不是不得圣心,皇兄会留我到如今?”

    “有我在自不会让他……”

    “你在又有何用,坐高位的人想杀人自有千百种方法,谁拦得住?”

    夭枝想到命簿的结尾,一时语塞,思绪竟有些空白,一时回答不出来。

    他一笑,“到底是旁人的老师,我算什么,无关紧要的旁人罢了,便是三请四催也未必愿意来看我一眼。”他说着没克制伤重,一阵低咳,肩膀处的衣衫上都隐约显血迹。

    夭枝听着自然解释不出,她是刻意疏离,到底是伤了他的心,见他止不住低咳连忙上前,小心触碰他衣衫,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怎又渗血,你可有好好吃药,酆卿给你药放哪了?”

    宋听檐抓住她的手,视线看过来,直对上她的眼,忽问,“你交好之人如此之多,我在第几位?”

    这突然一问,叫夭枝都回答不出,真要来个排序,也得要点时间罢,山门那头的又算不算?

    他意思是按朋友算,还是按什么人算?

    总得有个章程,没有章程太复杂了,树不好排,亦不好违心骗他。

    宋听檐何其聪明,不需要听她说答案,就能得到答案。

    他缓过气来,嗤笑出声。

    他神情微冷,回身靠坐在桌沿旁,平静几许,微微垂眼,声音极淡,他指腹摩梭手中的佛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乌古族的宝藏在天下之内,也自然供天下人取之,能不能拿到,便看他们的本事。”

    他说着慢慢抬眼看来,夭枝对上他淡漠的视线,一时心中微微悬起。

    …

    竹筒敲击三声,是夜三更。

    夭枝特地寻到嫪贳落脚的客栈等着。

    果然三更天时,客栈里忽然有了动静,后院的小门被随意打开,走的人连关上门都不耐烦,就这么任其随风轻晃。

    夭枝等他出来,飞身一跃,悄无声息跃进幽深的小巷之中,忽然一阵风拂过,无端阴森。

    嫪贳在黑夜中行走,隐约察觉到什么,他抬头看去,就见前方巷口走出一人。

    他神情一顿,显然不打算与她纠缠,转身便走。

    夭枝看着他两手空空,随身没有包袱物件,想来是不打算离开京都,那么他一个苗疆人特地夜半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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