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了黑月光: 7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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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拾起一根柴便塞进去,也顾不得火候,徒然搅起烟灰。

    容显资留意到宋瓒的动作,也没说什么,这碗面她自己也要吃,故而做得不算马虎.

    春夏之交气候温宜,容显资将面盛出来时,日头斜过了灰瓦屋檐。她将两碗阳春面放在院内石桌上,二人相对而坐。

    风过时,带来护城河边槐花的清甜香气。

    宋瓒接过朴素的木筷,翻动两下,发现碗里只有白面条,他看向容显资那一碗,卧了一个蛋,撒了些火腿碎,还放了一把青菜。

    宋瓒笑着摇摇头。

    容显资做家常菜堪称惊天泣地,这些时日都是自己煮面,太忙了就烤些面包烧饼边吃边看公文。

    她感觉自己已经进化掉味觉了。

    她捞起一筷子面,边吹边问:“大人是府上山珍海味吃腻了,来我这找罪受?”

    宋瓒夹面的手定了刹那,没有回话。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今日是我生辰。

    可这话眼下宋瓒说不出口了。

    宋瓒避而不答,容显资也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二人就坐在北京皇城的春天里安安静静吃完了面。

    当容显资碗底最后一根青菜不见时,宋瓒碗里还剩下大半碗,容显资抱着膝盖等他,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厮什么时候吃饭这么慢条斯理了?!

    可想着有求于人,容显资压着火气等宋瓒。

    等宋瓒终于把汤喝完时,容显资已经有些走神了。

    他拿出锦帕,眼睛笑着看容显资,看了好一会,容显资才回神。

    “大人,眼下可以商量正事了吗?”

    宋瓒道:“前些日子陛下忽然传旨,说祭器微恙,要大典当日各官员去凝灰阁静心两个时辰,以弥补天象之缺或器物之瑕。”

    他语气沉了下来:“是你的手笔?”

    容显资不躲不闪,冷静看向宋瓒:“算吧。”

    “容显资,上一位杨阁老下台,便是因为怠慢了陛下的青词,你有几条命?!”宋瓒语气急促。

    容显资看着桌上面汤里倒映出的模糊影子,轻声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选择的祭祀大典。”

    宋瓒扳过容显资肩膀:“你不告知我你的计划,但不管你要做什么容显资,上一任阁老下台是因为陛下喜恶,一朝之内陛下绝无可能再因为同样缘由罢免首辅。”

    “说得好像你告诉我你的算盘了一样,我的暂时盟友,”容显资拿开宋瓒的手,“我明白,但你以为我就能这么精准推算到陛下会让臣子去哪个楼,呆多久?”

    闻言宋瓒瞳孔微缩。

    他想到朝廷这几日兰席为了三大殿的银子同宋栩争得面红耳赤,而手握季家财产还负责砖石的容显资却独善其身。

    他提醒道:“容显资,很多时候上面的人默许你做什么,只要没有明文下旨,做了之后的孽都被你担。”

    宋瓒想到此处,看着容显资瘦得让人害怕的手腕,语气有些不善:“你不要觉得那时陛下宠信你,当今圣上最会的便是权术驭臣,底下人哪怕杀得头破血流了,只要最后银子到了内库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会保你,保孟回或者任何人的。”

    “你自己都说了,圣上不会特意保任何人,”容显资冷冷看着宋瓒,“宋瓒,这是我唯一能同你爹和你叫板的砝码。”

    这位自小在礼学和大明律的庇护下长大的男子,终于在灵魂上正眼看向了这位孤女——

    作者有话说:青词是道教祭天文书,朱厚熜罢免首辅夏言(后一任是严嵩)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夏言怠慢朱厚熜信奉的道教失去圣心

    第75章 第 75 章 凝灰阁(很小的剧情点,……

    “你如何保证三大殿耗的银子, 陛下会想法子从外面找,而非就近从你这里掏?”宋瓒冷声。

    “因为我足够衷心,衷心到陛下觉得我手里的银子就是他内库里的, 只是暂放我处, ”容显资说得坦然,没有丝毫不甘,“三大殿的砖石,我都是用得顶好, 却一分一毫没走内库。”

    宋瓒道:“可是呈报上去的,是陛下拨……”

    话到一半,宋瓒看向容显资清明的目光,明白了容显资的意图。

    她表现得足够衷心,久而久之, 陛下便会将她手里的银子视作自己的私人财库,自然不舍得动, 至少比起要走内阁层层盘剥的路子, 陛下会更倾向于保住容显资手里的银子。

    容显资自嘲一笑:“而且我是女子, 陛下会更信任我。”

    宋栩凭哄陛下欢颜上台,但到了一定地步就会生贪妄,成了双面刃。

    但容显资哪怕上去了, 生了不忠的心思, 也很好解决,毕竟女子在此朝受压迫于各方因素。而各方就算现在想拿礼教规束容显资,也要等她的血被吸干。

    万般规矩礼法, 执行时都可归结于定法者究竟想要什么。

    在这种微妙平衡下,容显资割开自己的血高高举起,以蜉蝣之身行于薄冰之上。

    “你是怎么想到的。”宋瓒喉结滑动。

    “为什么要想?”容显资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你不也是这么上来的吗?”

    是的,宋瓒也是在陛下要抬其生父入宗庙时,在各党派的相互平衡中走上去的。

    容显资能这么去想,说明她把陛下,内阁当人看。

    但这不对。

    宋瓒想。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清流一派拿来攻讦的话,天子坐明堂,庶民冻死骨,中间的差距如蝼蚁与鲲鹏。

    纵使这句话脍炙人口,可当权贵真犯错时,不可能和容显资这种人守同一本法。

    在这种云泥之别下,大多人会潜移默化将贵人看作一种人,把容显资这种人看作另一种人,宋瓒亦是。

    虽都长着三庭五眼,但在人心里二者的差别比人与狗的差别还大。

    穷人把贵人当人看,在宋瓒心里,和贵人把穷人当人看一样难。

    他忽然察觉,容显资待贵人和庶民,似乎用得都是一个套路。

    把人当人看。

    宋瓒忽而有些不适,这种不适并非第一次在容显资身上感觉到。

    他转过话头:“你是要拿自己做倒宋阁老的棋子,是吗?”

    容显资点头。

    “所以你才来找我,”宋瓒眉心微拢,“宋栩下台,我作为他的儿子,从中斡旋,足够保证政局平稳过渡,免了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居然真的只是因为权衡利弊,才来寻他的。

    宋瓒感觉心里有些不甘。

    他说话带了三分气:“你不怕我出尔反尔,或者做不到?”

    “宋栩不下台,他那么多个子女还看不惯你,你能分几杯羹,你脑子残了才出尔反尔,又不要你挨刀,”容显资语气有些嫌弃,“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是你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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