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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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这边, 花荣捂着臂膀上流血的伤口,挨个点名:“栾廷玉、凌振、阮小?六、花小?妹……”

    一个不缺。花荣这才丢下枪,让人?给?自己包扎。

    李俊带着太湖四杰, 找回几个迷路掉队的盐帮小弟。

    顾大嫂目光一扫,老公孙新、亲戚乐和?、铁杆兄弟邹渊邹润、还有“英勇杀敌、受伤被?擒”的提辖孙立……也一个不少的聚齐, 遂一挥手:“走!”

    几个?伤员都还在喘气, 首脑人?物也都无恙,纵有受伤, 也不致命。唯有几个?学艺不精的喽啰赌匪,在此役中不幸折损, 其余轻重伤员若干。

    大伙从府衙库内寻来几辆板车, 将童威童猛、解珍解宝、以及几个?重伤员堆了上去, 几个?喽啰轮流推着。

    北风卷起地上落叶, 露出泥泞的土路, 以及无数血脚印。

    威猛兄弟在黑暗里?捱了不知多久, 终于重新见到阳光, 也才看到营救队伍的阵仗, 咋舌片刻,举着虚弱的手臂,朝四周团团拱手:“来了这么多人?, 多谢多谢,哈哈, 等我们好点了,定?要一一拜谢……”

    城内残余官兵已经被?杀得吓破胆,连那些手无寸铁的半死?囚徒都不敢靠近, 更别提这一群兵强马壮的匪徒,将他们视若洪水猛兽, 不敢挡路。

    众匪唿哨一声,扬长而去。

    留下城里?各处百来具尸首,几百受伤平民,还有无数惊吓过度的男女老少?,躲在屋子?里?风声鹤唳,不敢动弹。

    那府尹范老爷哆哆嗦嗦从角落探头,正待溜走,冷不防被?费保等盐帮小?弟揪住官服,也丢上一辆板车外缘,跟五花大绑的孙立面对面。

    他紧紧扒住板车边缘,哭丧着脸,看着城里?城外一地狼藉,不敢动弹。

    “父母官留步,”众人?嬉皮笑脸道?,“咱们还有事没跟您聊完呢。”

    孙立被?范老爷的椅子?撞闪了腰,尽管被?众人?优待,捆在板车上最舒适的位置,但还是心?里?有气,闭目不言。

    范老爷不由得良心?短暂发现,惭愧万分:“是本官连累了提辖,万分对不住……”

    百姓从紧闭的门板缝里?围观。受伤倒地的官军不敢动弹,只好装死?。

    花荣和?栾廷玉各执一杆枪,威风凛凛压在后面,谁敢向前拦当!

    直到此时,阮晓露心?中绷紧的一根弦,才慢慢松弛下来,全身好像被?掏空,靠着墙根发呆。

    全身衣裳先是湿透,又被?体温烤得半干,黏黏嗒嗒的贴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李俊叫她:“六妹,走!”

    阮晓露自是一刻都不想在府城里?停留。但方才她在地牢里?泡了一个?钟头冷水,又要救人?,又几番持刀对敌,体力早就?透支。此时再想迈开腿,只觉身体千斤重,完全力不从心?。

    她有气无力,懒懒的道?:“走不动。”

    “再坚持一刻,”李俊道?,“现在不安全。”

    “……你刚才怎么谢我来着?我忘记了。”

    李俊疑惑片刻,轻 声回忆:“大恩难谢,异日当效犬马之……“

    他声音一滞,叹口气,脱掉沾满血污的上衣,走到她跟前蹲下。

    “上来!”

    ……

    阮晓露本来想偷个?懒,歇一小?会儿得了。只是风吹湿衣,又忍不住寒颤。李俊顺手从旁边祠堂泥像身上扯块绸布,把她兜头一卷。她又打两个?寒颤,身上顿时暖暖和?和?,眼皮一合,沉沉瞌睡起来。

    附近几个?梁山小?弟挤眉弄眼,忍不住想起哄:“快来看……”

    只是话没说半句,余光看到花小?妹的裙角,忽然想起来当初在聚义厅起哄花小?妹,结果被?她当众骂得狗血淋头,无人?敢为自己开脱,当真丢人?现眼之至。

    梁山的喽啰虽是强盗出身,但几年风雨锻炼下来,觉悟已非寻常强盗可比。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碎嘴八哥讨人?嫌,这次坚决不犯同样的错误。

    于是都赶紧悬崖勒马,倒换舌头,正气凛然地改口:“……李大哥跟阮家兄妹那是生?死?结义,也就?相当于六姑娘的亲哥哥。六姑娘今儿是拼了命,精疲力竭之至,做哥哥的要是袖手旁观,那才叫无情?无义。李大哥,你要是背累了,换俺。”

    当然,嘴上说得天经地义,心?里?头免不得嘀咕:俺也倦呀,怎么没人?背背俺呢?

    顾大嫂熟悉左近路径,一边给?这杂牌军指方向,一边急匆匆问道?:“十里?牌酒店不能去,离城太近。众位好汉,可有去处?”

    梁山救援队的原本计划,是救出童威童猛后马上回济州,在更多驻军反应过来之前消失,主打一个?短平快。

    但现在队伍里?加了顾大嫂的势力,总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意愿。

    另外,四个?伤员的伤势都比预料的严重,万万无法直接跑长途,最好在左近找个?隐蔽之处,赶紧先清洗检查包扎上药,再换个?平稳的牛车马车,才能安全上路。

    李俊道?:“官道?走不得,府城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有驻军点,咱们这阵仗必然会让人?起疑。不如走水路,先上船再说。”

    走没数里?,队伍旁边却多了数人?。不一刻,又是几个?人?默默加入,走在后面。

    人?人?低着头,脸上刺字,面容麻木,赤着脚,走得蹒跚歪斜。

    沙门岛近千流配犯,在冲破牢城、抢上海船时死?了一波;剩下的,活着上岸的约莫一半。登陆后,有的被?驻守官军杀死?,有的跟乡勇百姓冲突而死?,有的只想赶紧逃走回乡。跟零星官兵冲撞了几场,抢到一些吃食零钱,纷纷作鸟兽散,寻路往城外逃窜,消失在路上,有的自知犯罪太重,躲进山林里?,打算一辈子?不出来……

    最后余下几十个?人?,大多是稀里?糊涂跟着别人?跑出来,又运气奇好,到现在脑袋还留在脖子?上,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没头苍蝇般乱转了一阵,最后不约而同,聚集到车仗后面,跪下对李俊道?:“大王救我等逃出生?天,愿听大王号令。”

    “跟上。走得慢了,不等你们。”李俊简单道?,“不许骚扰女眷,不许接近板车。否则格杀勿论。”

    这些流配囚徒天天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听到一句“格杀勿论”,也不觉得是什么威胁,答应得诚心?诚意。

    绕过丹崖山,周遭一片不毛之地,夯土城墙延伸到海边石滩,被?海浪经年冲刷,边缘已经塌陷得厉害,低缓处能让人?随意越过。方才那些沙门岛囚犯便是由此登陆,粗粝的沙中尚余无数凌乱脚印手印。涨潮的海水一遍遍上涌,每次都将那印记抹去一点点,带回无尽的水波里?。

    海边泊着一艘中型福船,随着巨浪上下起伏。

    海船和?江船大不一样。那福船上面阔,下面尖,七八丈长,三四丈宽,因此能承受大风浪,但不能近浅滩,只能在深水里?抛锚。船首两侧各漆了一只黑色巨眼,望之如海中巨龙。

    甲板上一个?持刀大汉,但见肌肉虬结,赤膊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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