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凭子贵: 18、绀珠第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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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知微一觉酣眠至午后,迷迷糊糊听见裴见濯在他旁边窸窣进食。

    伤者只能用流食,吞咽难免带响。末了,一勺温粥忽然抵到唇边。李知微下意识张口,却睡得忘了吞咽,粥液顺着脸颊滑下。裴见濯忙用手去捂,像拍了个黏糊的巴掌,蹭了满手。

    他只得拖着病体下床清洗,又支离着挪回来,自作自受、自得其乐地趴到李知微身边。

    李知微睡梦中感到脸颊黏腻,因昨日连夜背书才将古籍默出,甚耗心力,便含糊开口。

    “我……”

    裴见濯凑近去听。

    “昨天没洗澡。”

    李知微说完这句话,安安心心睡了,气得裴见濯差点打挺:“胡说什——”

    “么”字还没出来,他看李知微睡得正香,又不去打搅了,倒是李知微半梦半醒往身边摸索,摸摸裴见濯的头发,顿时安定下来:“我赚了好多钱。”

    李知微从来不和善思说什么钱的事儿,虽然困窘是可以通过墙壁、屋檐发出声响的,但善思没有对比,对钱更没有概念,他的心事堆着、堆着,埋成山,悄悄在裴见濯耳朵旁边挖一铲子。

    “诶。”裴见濯应他,“给我吗?”

    李知微哼了一声。

    裴见濯顿了会儿,发现哼字后没了下文,便也学着“哼”了一道,蚊子似的缭绕着,李知微睡迷了,他怕李知微不给他钱,就乖乖趴在旁边玩他的头发,过了会儿,又挪了挪,掏出一本书看。

    李知微想蚊蝇可恶,一旦发出见濯的声音,就好了许多。

    一千贯足以买下一座闳丽宅邸,但对于以后的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善思当了太子,他就是太子的父亲,当然不是皇帝,不过,肯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待遇,皇帝不会落人口舌,他也许会变成宗正官,李氏宗族的话事人……又或者封王,一个什么王?

    李知微在梦里挑挑拣拣了好几个封号,都不太满意,不过对梦里的王邸很满意,善思做了太子,未来的皇帝,在东宫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在宫里要听伯伯的话,一有机会爹爹就来看你。”

    那可是太子呀,天底下除了皇帝最大的官,善思终于不用再吃苦了,再也不会因为猫、老鼠还有潮湿的天气出疹子,在高床软枕里越长越健康,越长越聪明、漂亮,在广阔天地里有一番大作为。

    李知微拜别皇帝,悠哉出宫,因为没有见过皇帝李成钧,此人面容模糊,蒙着一层细雾,宫城里弯弯绕绕的,每个地方他都有些眼熟,昭文院在皇城偏隅,远不到内宫,他根本没去过里面,左弯右绕,他才发现这宫城十足十地像——

    裴宅。

    他见过最豪奢的地方,便是此处。

    走着走着,走到含光门,一切又变回原样了。含光门外有金车,上面刻着家徽,李知微走近了,心想,我都是亲王,怎么还有人见我坐在车上的?可李知微就是神使鬼差地凑上去,不由自主地喊:“裴相。”

    裴照元压根没下来。

    也还好他没下来,李知微根本忘了他长什么样。

    他轻轻“嗯”了一声。

    李知微笑了:“裴相,我家修好了。”

    裴照元似乎哑了,喉咙里飘出来一声,还是嗯。

    李知微说:“你让见濯到我家来住吧!”裴照元没说话,李知微自顾自道:“老住你家里,他不是很开心,不如跟着我,我会对他好的。”

    “我对他是真心——”

    李知微猛然一颤:“嗯?”

    裴见濯从他头上拔了一根头发,夹到书里当书签,头发很长,从书里拽出一条尾巴,李知微发现他又没看什么正经书,似乎是前朝的一本俚俗怪谈,裴见濯枕着书,两个人对看一会儿,李知微说:“饿了。”

    他和祖宗一样,不打招呼就来,躺下就睡,睡醒了就吃,裴见濯一个病号还得伺候他:“再逃课,叫人把你开除。”

    李知微道:“你不正有此意?不过,我早上出来时,已经叫邻居给我请了假,名正言顺,开除不了。”

    裴见濯果然挑眉:“邻居?”

    他才搬出来不久,昭文院就又有了父母双亡的奇才?

    知微道:“嗯,姚思廉的曾孙姚时止,他没了爹娘,受叔伯欺负,消息传到这儿来,学正在御前求情,圣人特地恩准他半途入学,就住在我……你曾经的院子。”

    裴见濯眉峰轩起:“圣人怎么忽然想起姚思廉来。”

    李知微道:“圣心难测,谁又知道。不过,倒叫我推出来一件事,今年科举的出题人是郑安。”

    “他?”

    “嗯。前些日子孝明事,学官们轮流值守院中,他身为一院之长本该坐镇。善思病重,我出门求医,发现他一日也未露面。直到姚时止说,他在宫里。”

    裴见濯点评道:“看来,这事要飞升了。”

    当今重视科举,前朝所未有,历年能被选去出题的无一不是名家宿儒。郑安是昭文院学正,一院之长,有这么一回,才叫人心服口服。

    只是,在这样的当口,他和李重宪的亲缘关系,难免不叫人多想。

    李知微半点不提这事,窃窃笑道:“我把这个消息卖出去,换了一千贯钱。”

    裴见濯挑眉:“赚了钱就来找我?”

    “嗯,给你花。”

    “是给我花,还是给我花?”裴见濯捻起一片玫瑰,“赚了一千贯,就给我这个?”

    李知微知他玩笑:“一路上掉了不少,改明用金子给你打一束。”

    二人正打嘴仗,饭菜送了上来,李知微坐下吃饭,裴见濯很给面子地从床上挪下来,挪到榻上陪餐:“给我打个九九八十一朵。”

    李知微嗯啊应了,捧着碗吃饭,他吃饭很快很利落,又几乎没什么声音,又抽空喂裴见濯几口,全是养善思时养出来的功夫,裴见濯给他当成了赤子婴儿,哭笑不得:“干什……”

    “二郎君!”

    二人动作齐齐一停,仆役隔门报道:“王老将军来了,请相公问您好,能否厅中一见?”

    王竑?李知微手中牙箸一紧,听裴见濯懒懒道:“托老将军的福,动弹不得,去不了。”

    “是。”仆役听闻,不再多劝,轻手轻脚地离开。

    见仆役走远,裴见濯试图翻身,仍然痛得龇牙咧嘴,李知微看他的背后,离挨打不到一旬功夫,背上已好的七七八八,长出厚厚血痂,不知用了什么灵药。

    李知微忽然没了胃口,望向一桌子的菜,罪孽顿生,他在浪费福报,但食物就是一下子顶到了他的喉咙,只能撂下筷子不吃:“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涂药,放哪里了,我给你涂,去榻上趴着吧。”裴见濯给他指了个方向,李知微很快就找到了,一掂量瓶子:“再不涂药,真要留疤了。”

    裴见濯问他:“留了怎么办?”

    李知微想起那个梦:“能怎么办,没人要,只能我养你。”

    裴见濯笑了:“那我不涂了,你拿走吧。”

    李知微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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