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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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颜色,竹木簪发,革带束腰,脊背挺直,茂林修竹。

    只是面上带着傩戏面具。

    祝昭望着这身影,心头那点熟悉感骤然清晰。

    就像雾散见山,她一瞬间就想起了来人接她回祝府那一日来讨水喝的男子。

    她眼尾不自觉地弯了弯,朗声道:“是你呀!”

    青年身形颀长,听了这话,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怎么,今日还要讨水喝?”祝昭笑着问。

    青年又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倒。”

    裙摆扫过石板,再来时她已经端着一碗水出来了。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把水递过去,清风入户,吹得廊下的书页哗啦作响,也吹乱了她的鬓发。

    她抬手拢发的瞬间,却见青年抬手,缓缓摘下脸上的傩戏面具。

    祝昭浑身一僵,她望着眼前人的眉眼,双睫颤了颤,眼底的光凝了凝,跟着便有细碎的亮一点点漫出来,漫过眼尾时却又带着几分不敢信的怔忡。

    手中粗瓷碗晃了晃,竟要坠向石板。

    他上前半步,指尖稳稳托住碗底。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近得能看见他脸颊上的细碎晨光,能闻到他衣间混着青橘气的清冽。

    碗里的水荡开一圈涟漪,一圈圈荡向碗沿,又一圈圈敛回中心,敛回去时,又带起新的涟漪,一圈圈,在清阳里漾个不停。

    风还在吹,祝昭的蓝色发带被风扬起,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手腕。

    像春溪漫过青石,像一缕不舍离去的水痕。

    他深布长衫的衣角也被风吹起,恰好与她的蓝色裙裾撞在一处,那抹蓝太鲜活,像突然泼入宣纸上的石青,撞碎了他周身沉郁的墨色。

    衣摆与裙裾被风推搡着,竟生了几分难分难解,仿佛生来就该如此纠缠。

    他抬手托着碗的指尖动了动,直直地望进她眼底,那里映着他的影子,清晰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春深庭院,落花满阶。

    “别来春半。”

    他说。

    自分别以来,春日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一半。

    祝昭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细细地巡梭,随后低头,果不其然看到他了食指上的一点小痣,她的声音同样很轻:“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原来我们相遇得这般早。

    原来我们早就有了羁绊。

    李烛在不远处的老树上支起一只腿倚着树干。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对相对无言又欲说还休的身影,二人明明隔着距离,二人明明处境微妙,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只要这两个人站在那里,只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他们便仿似被一股坚韧的力量所深深牵系着,以至于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真正地将他们分开。

    想到这里,李烛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缓缓露出一丝极为真切的笑意。

    他为中郎将感到高兴。

    他替中郎将感到欣喜。

    在经过了过了那样多的算计、漂泊、心死与挣扎后,在徽州的一角,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找到能能让他这片荒田长出鲜花的种子。

    李烛不再隐匿,从树下一跃而下,落地无声,然后大步朝着小院门口走去。

    “祝姑娘。”他向着祝昭抱拳行礼。

    “李校尉。”

    暮春的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花,打着旋儿

    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天色便沉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下,敲打着青瓦粉墙,很快便在天地间织起了一道朦胧的雨帘。

    袁琢躺在竹椅上,目光空茫地望着冰凉的雨滴从屋檐滑落,串成一道道不间断的珠帘,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中郎将在看什么呢?”赤华端着茶盏走过不远处的廊庑,询问一直站在廊庑处望向袁琢方向的李烛,“雨气寒凉,李校尉进去用一盏热茶吗?”

    李烛微

    微摇头,低声道:“不用,多谢,我是暗中护送中郎将到此,陛下并不知晓,需得立刻赶回京中,不便久留。”

    赤华又转向站在李烛旁边的祝昭,祝昭摇了摇头,看着袁琢的方向:“给他送过去吧。”

    赤华应声,端着茶盏,将那盏温热放在袁琢手边的小几上,低声说了句什么,又退回到了屋里。

    雨声不绝。

    良久,李烛的声音响起,带着恳求:“祝四姑娘,中郎将似乎病得很重,我必须立刻返京,在走之前,我可否拜托你劝劝他?救救他?”

    祝昭的目光依旧落在袁琢身上,声音轻却清晰:“我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祝姑娘,你——”

    祝昭直面的他的眼睛:“李校尉,你应当知道,我曾与中郎将一同护送我的阿弟阿妹回探州。在探州,我的生母对我恶语相向,我受不住,便逃了出去。”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莫名让人感到窒息。

    “我逃出去后,探州就落了一场大雨。”她继续道,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雨幕,看到了彼时彼地,“离开探州后的时日,我见了许多人,做了许多事。但我时常想起探州的那场雨。”

    “就像一本书落入了雨中,纸张被浸透,字迹模糊,难以平复,你若强行将血肉模糊的纸张揭开,只会让纸张碎裂,两败俱伤,那本书便不再能用了。”

    “我想,人生中的许多事情,大抵便是如此。一旦被雨水淋透,便注定无法恢复如初,裂痕就在那里,强行粘合,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以我不愿去说教他,不愿和他说你该如何。我只需做好我自己,让他自行其是。”

    她顿了顿:“或许这般,才能让他自己停止割裂,重新愈合。外人强加的道理与期望,于他而言,或许是另一种负担,是另一场落不完雨。”

    李烛眉头紧锁,无法认同:“祝姑娘,你未免太过冷静了。”

    冷静到近乎冷血。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祝昭淡淡打断他。

    李烛一噎,妥协般低声道:“那,家中那些锋利的刀具,你要不要收一收?他腕上一道道新旧交叠的细密疤痕是全是他自己割来的。”

    祝昭蹙眉:“你怎知道是他自己割的?”

    “汝舟看到了。”李烛无奈道,“还是今年仲春的时候,你知道的,中郎将府上有一处小草坡,那日汝舟去府上寻中郎将商议事情,远远便瞧见中郎将躺在那处晒太阳,当时汝舟还挺高兴的,想着中郎将总算肯走出屋子,见见日光,透透气了,兴许心情能开阔些,谁知道谁知道走近了才发现草坡上洇开了一大片鲜红,触目惊心。是中郎将自己,唉,他,他,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用匕首划开了手腕,血就那么无声地流着,他身下的青草全被染红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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