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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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海之举,你当真以为瞒得住?届时轻则诏狱再启,重则九死一生。说实话,就算袁听之待你好,我也实难相信他是这般轻身殉义,舍己为人的人。”

    祝昭听完,眼睫微颤。

    她欲言又止。

    该如何剖白,该如何告诉公主,袁琢确实已存死志。

    但是此念一起,她却觉得肺腑灼烫,袁琢允诺护送她归濯陵之时袁阿翁尚在,那时候的他难道便已抱定九死一生的念头了吗?

    只为践行对她的诺言,他竟能做到这般?

    怪她愚钝,此时此刻得殿下点悟才窥破庙堂之上步步皆是杀机。

    平康公主觑其神色黯然,忙温言慰解:“哎呀,其中的弯绕曲折你看不出来不是你的问题,袁听之是宦海沉浮多载的狡狐,数陷诏狱,其中关窍利害他自是洞若观火,我虽未涉朝局,但是长于天家,耳目濡染,自然也是知道一二,但是你自幼远遁京城,不谙庙堂倾轧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事情,像你展卷挥毫,才情冠绝,我们大多数人望尘莫及。所以被袁听之这样的小人所诓骗,何须介怀?我如今不是已经剖析给你听了嘛,我们就谨慎不要入其彀中便好。”

    祝昭听她絮絮切切了一大堆,抬眸望向她,莞尔一笑。

    这样的话,袁琢也说过。

    那时她还仇视他,他说:“尔虞我诈之事姑娘不擅长,可姑娘自有擅长之道。”

    祝昭想,若不是平康公主和袁琢二人心障自蔽,嫌隙丛生,若不是他们二人一人金枝一人朱衣,若抛却一切,若不受形骸名位的困囿,他们二人实在是灵台同契。

    庄惠之辩,或可同席。

    平康公主复又昂起下巴:“本来你这金蝉脱壳计难如蜀道行,幸而本宫在这。”

    “父皇允我随行,不过视我为对袁听之痴情未了的女儿,顺便再借由我窥伺他的行止,束其手足,我就是陛下默许的眼线,却刚好可以做你计谋的东风。”

    “祝昭死于瑕州的消息,若由他人奏报,必启天疑,惟有本宫上达天听,陛下才不会生疑,以我之妒,证你之亡,可谓天衣无缝。所以你只要依前约,施假死之策,朝堂之上,九重阙下,自有本宫为你执棋,于天心弈局间,挪转乾坤。”

    第92章 中心藏之(一)

    那日平康轩一别后的一个午后,祝昭登门造访公主府。

    先前平康公主曾亲至客栈相邀,那时的祝昭婉拒未至,没料想如今竟肯独自一人来到了公主府。

    时值冬日午后,静谧温和,二人坐于水中亭上,共赏寒梅。

    祝昭问:“殿下可觉辛劳?世风若此,女子耳濡目染,自弃诗书,因为女子不论读多少书都不能入仕,仕途既绝,学问于女子而言又有何益?此局,恐无解。”

    平康公主浅笑:“但我总该做些什么,哪怕无用,不是吗?”

    祝昭目光灼灼望向她:“殿下,若不能改变女子不得入仕这一根本,劝学之举,可谓空中楼阁。”

    平康公主默然片刻,像是陷入沉思般轻语道:“你说得是唯有女子得入庙堂,掌权柄,方能真正运用学识,方能真正知晓学识权位的重要我们一旦知晓此等好处,又怎会再甘心困守闺阁,又怎会再甘心囿于后宅?我从前,竟是这般愚昧,生生本末倒置,我当先为天下女子争入仕之途。”

    说来欣慰,本是她欲点醒祝昭,未料反被祝昭所醒。

    女子一旦觉悟,确然势不可挡。

    祝昭道:“天生斯人,岂分男女?灵台方寸,何论贵贱?这是殿下向来信奉的,但是世人不信。如果殿下决意要与男子争衡朝堂,从男子手中争权夺势,此路不可谓不艰险。”

    平康公主笑意温煦:“可是天地间生出了这样多钟灵毓秀的女孩,若不为,我心难安,毕生抱憾。”

    她目光坚定:“本宫既身负贵胄之权,此责当先,本宫是最该挺身而出为女子争入仕掌权之途,争读书明理之机的人。”

    “更何况。”平康公主深深望向祝昭,“吾道不孤,想来你今日前来,心中之道,必已分明。”

    祝昭肃然应道:“殿下愿于庙堂之上,为女子争权立位,昭,亦愿行遍大雍,以簪为笔,为世间女子立传存真。”

    平康公主动容颔首:“德不孤,必有邻,我处庙堂之深,你行江湖之远,所求者一。我坚信,此刻大雍上下,往后大雍上下,都必有无数这般觉醒的女子,我们虽可能终身不得相见,但我等所行之道同归。故吾道不孤,前路虽歧,终当殊途同归。”

    吾道不孤。

    前路虽歧,终当殊途同归。

    到那时,天地同喜。

    “殿下,告诉我你的姓,名,字吧。”

    当祝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朔华才想明白了自己母后最后几句话的用意。原来自己的母后早就知道祝昭会为天下女子立传。

    “姓萧,名朔华,字月堂,是大雍的平康公主。”

    深冬之时,天地苍茫,远水悠悠,白鸟翩翩,风拂白梅,其间有佳人。

    祝昭郑重起

    身,敛衽而礼,屈膝下跪:“祝昭还有一事相求。”

    平康公主见状,立时起身,躬自扶之:“但说无妨。”

    飘落的白雪自辽阔的天空中落下,消融在地面上。

    平康公主从回忆的思绪里抽离,转身往一旁的马车走去,鸣兰连忙跟上。

    策马飞奔的祝昭此刻心里五味杂陈。

    北风呼啸。

    不知不觉,她已经和很许多人见完了此生最后一面。

    人之于他人此生,终不过涉足短暂一程。

    譬如拉麦,无缘亲见她冲破牢笼的光耀时刻,亦无从得见崔协后半生会过得如何,再如周涤,此生亦恐难复见,也不知他可否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然,有一程能相逢,便足堪慰怀。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二姐姐三姐姐,此生料应不复得见,长兄长嫂并主母诸位,想来亦难重逢。

    人或许唯有深知此别就是永诀,心中积年的怨怼与难言方如烟云倏尔消散。

    此刻,她正纵马驰骋于宽阔官道之上。

    寒风拂面,落雪纷扬。

    心中唯觉先前与他们之间的龌龊也罢,温情也好,都如道旁稍纵即逝的风景,倏忽而已。

    回想到自己自初入府邸至今日种种,她心头一片释然,遍体舒泰。

    思绪飘摇间,又念及袁琢。

    他细致又盛大,沉静又辽阔。

    她自幼未尝得享偏宠,于人世温情向来谨小慎微,唯恐承恩太重,无以偿还。

    但是他的照拂润物细无声,从来都是轻轻给予,淡淡揭过。

    故而她不觉间,一步一趋,渐次靠近,心生倚赖。

    纯粹的呵护,不露声色的温情,此生漫漫,她不知尚能复得否?

    其实当她察觉自己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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