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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簪笔集》 80-90(第7/15页)
崔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时认为她既已许婚,再总往我这里跑,不合适,从前巴彦也来过我这里,我也是任由他把拉麦带走了,但是巴彦今日来同我说什么婚期到了,要把拉麦绑回家嫁人,我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不是婚聘,倒像劫掠。”
“他收了人家的东西,人家问他要人,就这几天要人。”拉麦补充。
看来应当人那户人家要拉麦的最后期限到了,所以巴彦一大早起来没见到拉麦才这般着急。
祝昭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拉麦微微颤抖的肩膀,少女紧绷的身体在她的轻抚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崔协移开目光,刻意避开拉麦的视线:“我去去再收拾一间客房。”
夜已深,白日里的喧嚣沉寂,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灯台上的烛火轻轻跃动,桌案上摆了个朴素的花瓶,上面插上了几束腊梅花,是拉麦今天午后方送进来的。
葳蕤烛火将梅影投在竹纸上。
祝昭坐在了书案前许久,许久,她才抬手拔下绾住青丝的笔簪俯首落笔。
“这笔簪,用得可还顺手?”袁琢坐在灯影交界处,远远瞧见祝昭终于停笔,于是随口一问。
祝昭搁下手中笔簪,望着纸上未干的字迹,随意回答:“顺手的。”
袁琢的剪影映在墙上,那影子似乎换了个姿势,发出了声轻笑:“本只想送你一支便宜记录的笔,但是那间铺子的师父得知是送给女子的后,她便同我说女儿家的笔与簪,都该是称手的兵器。”
“兵器?”祝昭回过神来,望着他笑,“笔是文人的兵器,簪是女子的兵器,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千般难为是红颜,口诛笔伐最是无用,钗分镜破终成枉然。”
“怎会无用?”那影子站起身来,来到了祝昭身旁。
“书生一怒,血溅五步。”袁琢说着拿起她放在桌案上的笔簪,簪头一旋,再往上一推,机括声轻响,锋利细长的刀头随之露了出来,“文字温吞,又怎么不能成为杀人的利器呢?”
祝昭呼吸一滞。
簪头里竟然藏着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不过寸余长,刃口却锋利得像是能割破灯光。
难怪簪头这么长,原来里面是藏了刀。
袁琢看着祝昭望向他的眼神,笑了笑:“还是那间铺子的师父提醒了我,故而我修改了笔簪的簪头,为它加上了兵器。”
“哇哦……”祝昭简直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她的话,她那日被贼人抓住的时候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袁琢一怔,随即失笑:“你竟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祝昭几乎要气笑了,“我用了这么久,只当它是支笔!”
袁琢眨了眨眼:“官场行走,见惯了这种机括,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祝昭:“……”
她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当时为何要把笔簪变成兵器?”
该不会那时候他真的是打算灭她的口的吧?
袁琢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低笑出声,生出了逗弄的心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咔”地一声轻响,柳叶刀便乖巧地被顺手收了回去。
“当时啊。”他语气温和又轻缓,却带着几分不正经,“是觉得你总看著作郎不顺眼。”
祝昭一愣:“什么?”
袁琢慢条斯理地将簪子放回她掌心:“你每次看著作郎的眼神都像要杀人一样,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直弄得祝昭身体发颤:“所以呢,我就递了把刀给你,这刀虽小,但胜在出其不意,若真想弑父,也不是没可能成功。”
“袁听之!”祝昭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
袁琢直起身,眼里盛着细碎的笑意:“祝泠君,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过弑父的想法。”
祝昭抬眼去看递给她这把刀的人,此刻正倚在案边,笑得像个祸国殃民的奸臣。
烛火炸了个灯花,祝昭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袁大人。”她站起身来,指尖一转,簪头直指袁琢咽喉,“您这礼送得可真是”
簪头缓缓往下游走,最终在离他心脏半寸处停住:“深得我心。”
袁琢挑眉,不但没躲,反而迎着簪头又凑近半分:“只是深得你心吗?”
祝昭招架不住他炽热的眼神,往后退了半步,袁琢低笑出声,突然握住她执簪的手往自己心口带:“只是笔簪深得你心吗?”
祝昭急撤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宽袖滑落,露出小臂内侧交错凸起的旧疤,烛火下那些伤痕泛着淡白的光。
他的动作骤然僵住。
好几道淡白的细痕,像是被什么细碎又锋利的东西划过。
袁琢的呼吸窒住了。
他太熟悉这样的伤痕了。
那些痛不欲生的深夜,刀刃抵在腕上时的冰凉,血珠滚落时近乎解脱的平静。
“祝昭。”他的声音轻得不成样子,手指悬在她的伤痕上方,想碰又不敢碰,“你为什么也有?”
祝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扣住。
“你为什么也有啊?”他声音发紧。
“哎呀!”祝昭笑了笑,“我可是很惜命的,这只是因为小时候不听老嬷嬷的话,被罚跪碎瓷片,跪久了撑不住,身子一软就倒下去了,所以手腕上会有一些。”
她语气轻巧,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袁琢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年幼的祝昭跪在尖锐的碎瓷上,膝盖渗血,死死撑着不敢倒下,可力气总有用尽的瞬间,于是手臂重重倒进锋利的瓷片里。
“就这点小伤,也值得袁大人皱眉?”她抽回手,故意晃了晃腕子,“早不疼了。”
其实她并没有说实话。
这些道伤痕里确实是有一道是她曾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留下的。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老嬷嬷说祝昭偷了她的金钗,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将祝昭关在了柴房,三天没有炭火,没有饭吃。
只是当真的浅浅划下去后,她却无比眷恋人间。
她当时想,凭什么啊?
她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地方没去,凭什么要为了这些人放弃自己的命,凭什么她要如旁人的愿去寻死觅活?
这不公平。
所以她想活着了,想风风光光地活着。
袁琢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吸很重,声音很沉:“对不起。”
祝昭一顿,轻轻回抱住他:“你
道什么歉呀?”
他没回答,只是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着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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