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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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快又带着点急切的敲门声唤醒。

    门外是拉麦清脆的声音:“祝姑娘,看雾凇,好看。”

    祝昭和一旁坐起来的袁琢对视一眼,就匆匆披上厚实的衣物和斗篷推开了门。

    拉麦裹着鲜艳的棉袍,戴着厚厚的皮帽,一把抓住祝昭的手,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就往西边的河谷跑。

    晨雾弥漫,丝绸一般,看不清朗,脚下的积雪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呼出的白气瞬间融入薄雾。

    奔至河谷,豁然开朗,如临仙境。

    澄蓝的天,轻盈的光,漂浮的雾。

    河谷两岸无论是挺拔的白桦,还是虬劲的松柏,枝条被沉甸甸的冰晶包裹,形成千姿百态的琼枝玉树。

    阳光穿透轻薄的雾,在冰晶上折射出无数细碎迷离的七彩光晕,仿若广寒宫。

    “美吧?”拉麦得意地看着祝昭一瞬不瞬的神情。

    祝昭愣愣地点了点头,阿图伦川当真是风光无限。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着,过了许久,拉麦忽然转过头,看着祝昭,她磕磕绊绊地说:“你,教我。”

    祝昭有些意外,收回目光,看向拉麦:“教你什么?”

    拉麦的脸颊似乎更红了些,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

    她指了指祝昭,又指了指远处的村落方向,然后非常郑重地说:“崔协看见你,我,想像你,让他清楚地看见我。”

    祝昭微微一愣。

    “清楚地看见你?”这个词听起来很熟悉。

    他们来的那一夜拉麦好像问过她崔协是不是看见她,她没厘清拉麦话语中的逻辑,但是见她今天说的那般认真,那般郑重,祝昭隐约感觉不是不是简单的视觉问题。

    “拉麦姑娘。”祝昭一字一句尽量让拉麦听清,“清楚地看见是什么意思?是眼睛看见的意思吗?”

    拉麦皱着歪着头,想起了她昨日和崔协提起她问袁琢的话。

    崔协告诉她,他们的文化和叶尔金族的文化不同,叶尔金族所说的“我清楚地看见你”,在他们的文化中对应的是“我心悦你”。

    拉麦眼睛一亮,终于挖掘到了关键词汇:“不是看见,是心悦。”

    怕祝昭不明白,她又重复了一遍,指着自己的心口,“看见你,心悦你。”

    祝昭恍然大悟,脸上不由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原来这就是语言的返璞归真,好清透的力量。

    “所以……”祝昭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拉麦,“你清楚地看见崔协?”

    拉麦用力点头,毫不犹豫:“是!”

    祝昭好奇又小心地问:“你心悦他什么呢?”

    第84章 我行永久(四)

    拉麦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兴奋淡去了一些,那双眼睛里浮现出一种超越年龄又近乎无奈的清醒。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思考。

    “我,我不知道。”她带着一种困惑的坦诚,“我只知道,他和阿图伦川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

    祝昭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阿图伦川的男人……”拉麦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话语变得有些艰涩,“他们有力气,是真的。对人好,也是真的。但是他们觉得女人,就该听话,就该生孩子,就该做饭,就该放羊,就该男人说了算,女人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崔协他不一样。”

    “我父亲想快点,快点把我嫁出去,嫁给一个能给他很多很多羊,很多很多马的男人,不管我愿不愿意。他说,女人想太多,没用。”她用力地摇头,不甘道,“我不要。我不要。”

    祝昭明白了。

    拉麦口中声声是心悦,实则心中句句是抉择。

    她对崔协绝非单纯的爱慕,她或许只是想利用崔协拼尽全

    力抓住自己可怜的命运,又或许在一次次的接触中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京城来的公子。

    天高地阔的阿图伦川,于女子而言却是挣不脱的牢笼。

    父命如山,夫权似枷,代代相传,牢不可破。

    父亲视女儿为可易牛羊的货殖,丈夫视妻子为繁衍劳作的器具。

    拉麦生于斯,长于斯,想凭一己之力撼动这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

    所以,她能做的最激烈,或许也几乎是唯一有用的反抗就是自己选择夫婿,选一个在她看来最合适,最不一样,最可能给她喘气机会的人。

    而崔协带着与这片粗粝土地格格不入的斯文,温和与尊重,闯了进来。

    于是,他成了她的猎物。

    成为了她求生的微缈可能。

    阿图伦川的冬日,阳光难得慷慨。

    拉麦目光灼灼地看着祝昭:“祝姑娘,我要自己选,选一个,不一样的。”

    祝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异族少女,心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酸楚。

    我们女子的命,怎么这么轻呢?

    怎么会这么轻?

    她轻叹一声,张开双臂将拉麦拥入怀中。

    蔚蓝色的斗篷包裹住少女鲜艳的棉袍,隔绝了周遭的寒意。

    拉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身体有些僵硬,可是祝昭身上带着全然不同的气息,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祝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声音很轻:“拉麦,你真不容易。”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没有评判,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沉重。它像一块温热的石头,轻轻投入拉麦有些茫然无措的心湖。

    拉麦的鼻尖蓦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种族不同,语言不通,可仍旧会惺惺相惜。

    她喜不自胜。

    “我也清楚地看见你,祝姑娘。”

    拉麦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渐升的日头此刻金辉同样,慷慨依旧,洒落在小院屋檐之上。

    冰棱悬垂,折射出七彩碎芒。

    木屋内,崔协执笔的手悬于半空,笔尖凝滞。

    一方铺开的牛皮纸上记着他方才视察花草果蔬的情况。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全然专注于笔下。

    不远处,廊柱的阴影与光斑交界处,袁琢静立如松,周身平静广袤,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开阔的雪原。

    崔协搁下毛笔,抬眸,目光恰恰与从雪原收回视线的袁琢相遇。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袁琢颔首作礼。

    “中郎将,冒昧问一下,魏国公府近来可好?”崔协颔首回礼,问得随意。

    “老国公上月偶染风寒,圣上遣御医问诊,幸已无虞。”袁琢字句清晰,“只是精神大不如前,府中诸事,多由大公子操持。”

    他顿了一息,补充道,“大世孙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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