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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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娘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篮伸手去扶他,她用力将他拉起来,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不必尽孝,我也未尽养育之责。”

    袁琢借着她的力气站起身,他站稳身子,望着苏娘子泛红的眼眶和鬓边的白发,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那些积压多年的怨怼也好,困惑也好,遗憾也好,早在他认出她的第一眼就烟消云散了。

    他想,如此,也算不留遗憾地好好道别了。

    山风渐歇,祝昭坐在树影里,看着袁琢与苏娘子相对而立的身影,直到苏娘子提着空竹篮转身下山,青布衣裙渐渐消失在山道拐角,她才缓缓收回目光。

    喉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唏嘘,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头顶的一棵老梅树,枝头缀着清雅的腊梅。

    平康轩也栽着腊梅。

    那日她见平康公主和诸位娘子们聊得正欢,她也就落得清净,走到一旁去看落梅。

    她其实不是个热闹的人,况且当时她还有心事。

    轩外的腊梅开得正好,细碎的金黄花瓣缀满枝头,冷香随着穿堂风漫进轩内。

    苏娘子端着一碟新蒸的米糕走进来,笑道:“祝姑娘尝尝?殿下吩咐人蒸的,特意多加了些蜜。”

    “苏娘子有心了。”祝昭拿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清甜在舌尖漫开,她连连夸赞,又随意地开口:“说起来我初来乍到,正想给家里人带些瑕州特产回去,方才听殿下说娘子的夫婿是货郎,不知他平日里卖些什么物件?”

    第76章 行道迟迟(四)

    苏娘子顿了顿,随即笑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是卖丝线的。”

    祝昭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她抬眼看向祝昭,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好奇问道:“祝姑娘,方才见袁大人一直跟在你身旁,你们二位是夫妻吧?”

    祝昭点了点头。

    苏娘子脸上笑意更深:“瞧着就般配。”

    祝昭又点了点头,她心里已近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但是毕竟她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啃米糕,苏娘子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

    苏娘子见她如此,忽然轻声问道:“祝姑娘,你会不会觉得,一个母亲为了自己能生存而抛弃孩子,很残忍?”

    祝昭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她没想到苏娘子会问这个,张了张嘴想回答,却不知该如何措辞。

    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苏娘子只是笑意温和地望向她,鼓励她说出心中所想。

    祝昭定了定神,一口将手里的米糕吃掉了,郑重地抬眼望向苏娘子,眼神坚定:“我不觉得残忍。”

    苏娘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不都是暧昧难明,不可一概而论。”祝昭笑了笑,“为母者,先人,后母。若自顾不暇,焉能育

    子?只是世人常对母亲严格,苏娘子,比方说,父弃家,得评只是失责,母若去,则千夫所指,若犯十恶。这是世人所认为的,但我们万万不可这般认为,旁人轻我们,我们更该重自己。同为人父母,褒贬何以悬殊?难道母亲就当尽捐所有,但是父亲却可逍遥其外?若不许母亲求存立命,所谓母德,不过以理杀人罢了。”

    世间疯狂,腐败,我们就更应该清醒,自濯。

    苏娘子沉默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不定,过了许久才追问:“倘若倘若你的母亲抛弃了你呢?你还能这样想吗?”

    “情之所至,怨之责之,是人之常情。然,理之所存,释之谅之,是我所当。”祝昭笑了笑。

    “谢谢。”

    苏娘子怔怔地望着她,她微微别过脸去,再转回头时,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清晰无比地道谢。

    “我也不知,为何我们女子的命这般轻。”苏娘子声音哽咽地同她说,“今日听姑娘一言,方觉此生非轻于鸿毛。”

    “不是我。”祝昭笑了笑,“你早知性命之重,我不过颔首,以证其实。”

    寒风卷过枝头,将祝昭的思绪从回忆中拽回。

    她仍坐在那株老腊梅下,她今日离得远,听不见他们母子二人的对话,但她可以猜到二人定是一笑泯恩仇了。

    北风掠过荒草,袁琢对着阿翁的墓碑再次深深一拜,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久久未曾抬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直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转身沿着山道往下走。

    祝昭赶忙站起身来,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院子门口时,祝昭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能落下了。

    却见几步远的袁琢身子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晃。

    他闷哼一声,一手颤抖着紧紧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试图稳住身形,可双腿一软,终究还是重重地跪了下去。

    “袁琢!”祝昭惊呼一声,快步冲上前去。

    她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和身体的轻颤。“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她咬着唇,用尽全力将他半扶半搀着,一步步挪进屋内。

    刚进屋里,还没等走到床边,袁琢的腿弯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祝昭连忙伸手去拉,却被他带着踉跄了几步。

    他重重跌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急促,心跳急剧加快,快到无法呼吸,体内的空气像是在被一点点扼出,恐惧漫无边际地笼罩。

    祝昭蹲下身去扶他起来,手腕却被他猛地抓住用力一拽,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抱我。”

    祝昭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将他轻轻环住,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我在。”

    袁琢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用力到手背青筋凸显:“抱紧些,再抱紧些。”

    他只觉得自己如今像是孤魂野鬼误打误撞进了活人的皮囊中,不得安宁。

    他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啊

    不知过了多久,袁琢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体的颤抖也轻了许多。

    祝昭试探着轻声问:“还能起来吗?地上凉。”

    他没有说话,只是松了松手臂。

    祝昭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将他从地上搀起来,他脚步虚浮地靠在她身上,两人一步一晃地挪到床边。

    将袁琢安置在床上躺好,祝昭替他盖好被子,又拧了热帕子帮他擦去额头的冷汗,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刚出房门,就见赵楫正背对着她站在石阶下,不停地搓着冻红的手。

    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转过身来,急切地问:“祝姑娘,中郎将怎么样?”

    祝昭道:“安定了,刚睡下,许是今日情绪起伏太大,郁症又犯了。”

    她目光在院门口扫了一圈,疑惑地问:“赤华呢?”

    赵楫回话:“她说她记得大夫给中郎将开过的药,所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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