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40-50

您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www.moxiexs.net提供的《簪笔集》 40-50(第13/14页)

真想看看他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阿翁叹了口气,喝了口酒水,继续往下说。

    再后来,瑕州蝗蝻蔽野,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他们祖孙二人艰难度日,于是辗转至元安,元安虽然可鬻蔬度日,然市井繁华处,素缣价逾粟米,笔墨之资竟成奢费。

    一日,袁琢突然对袁阿翁说想要弃文从武,他说城中武馆招募学徒,既可得薪俸,又能习练武艺。

    袁阿翁初闻骇然,言辞坚决不应允,可袁琢却乐呵呵地笑了笑,自命不凡地说:“经籍烦冗,不及弓马快意,我若是得了武先生教导,那成就必然比读书来得快,来得大!”

    袁阿翁岂能不知道袁琢的隐衷?

    他实际上是体恤袁阿翁老迈,想要用微薄之薪贴补家用,所谓学徒,不过是武馆中洒扫庭除的伙计罢了。

    可袁琢情辞恳切,跪陈再三,袁阿翁终难违拗,只得含泪应允。

    再后来武馆开不下去了,袁琢投身行伍,从一卒做起。

    机缘际会,在校场演武时为当朝先太子所青睐,特命其赴武闱应试。

    袁琢不负所望,技压群雄,蟾宫折桂,旋入禁军效命。

    此为一起。

    此后累立战功,青云直上,本当光耀门楣,风光无限,孰料命运无常。

    那日,市井喧嚣,酒旗招展间袁琢忽闻女子凄厉呼救。

    他循声望去,见几个泼皮无赖正当街强掳良家女子,怒火瞬间涌上心头,随手掷了茶盏。

    他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拳脚凌厉,一番打斗下来,街边砖瓦狼藉,众人纷纷避之不及。

    很快,衙役闻讯而至,以扰乱治安为由,将他锁拿入狱。

    此为一落。

    幸而先太子惜其义勇,亲自上书陈情,才将他救出囹圄。

    自此,他便成了太子身边的带刀侍卫。

    第50章 关关雎鸠(六)

    先太子出行时,他骑马相随,形影不离,因着他多智,常被召入东宫,共议军机要事,渐渐成为先太子心腹,仕途也愈发顺遂。

    此为二起。

    然而,命运无常,归芜山秋猎,先太子不幸殒命。

    今上登基后,清算先太子旧部,袁琢亦被牵连其中,再度身陷诏狱。

    此为二落。

    狱中阴森可怖,刑具森然,他原以为此番在劫难逃,不是在牢狱中了此余年就是秋后问斩,却不想莫名奇妙地被一位贵人救出,而后他被反复提审,在诏狱与大殿之间来回辗转。

    终于,在一个血色残阳的黄昏,他低头折节。

    今上见他低头,当即敕封中郎将,命其掌管天策卫。

    此为三起。

    她握着酒碗的指尖骤然收紧,酒气氤氲了眼睫。

    “三起二落”她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碗,喉头忽然涌上涩意。

    诏狱之苦,折节之痛,剜心蚀骨。

    她想开口问,舌尖却抵住上颚发不出声。

    烛火在她面上明明灭灭,她说不出话,只能将面前酒水入腹。

    “昭丫头,我知你善执笔,师从崔翁,文辞斐然,如今我这个老头有一事相托,希望你能够应允。”袁阿翁的眼睛在烛火下亮得惊人,颤声道,“阿琢半生坎坷,命途多舛,自幼孤苦,寒窗砺志却难继,从武入仕屡遭沉浮,这些年来,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上。”

    “我如今垂垂老矣,恐大限将至,阿琢虽表面坚毅,但他过往艰辛,鲜有人知。如果我走了,他的苦楚,他的挣扎,就都像沙上字迹,吹之即散。我只希望你能以妙笔,将他生平际遇详录于册,不必刊刻,不

    必传世,只要记下就好,记下总比遗忘好,阿琢现在是个闷葫芦,心里藏了好些事我这个老头都不知道,我今日与你讲这么多,是想让你更了解阿琢,他心有丘壑,却困于枷锁,若他日见他神思恍惚,还望你能以温言相劝,莫让他如孤舟逐浪,迷失了归途。”

    袁琢如枯木,祝昭却像枯木上的新芽,她不住地向着生,她不住地向着光,她不住地向着春。

    这样一个枯木逢春的人,应当也能让他枯木逢春。

    让他长出肆意纵横的枝桠,让他拥有热烈酣畅的生存信念,让他枝繁叶茂。

    袁阿翁如是想着。

    “来来来。”袁阿翁笑了笑,“昭丫头,别愣着了,喝酒喝酒!”

    祝昭怔怔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不是阿翁,你怎知我师从崔翁?”

    “崔翁与我是故友,你上京之时他就修书于我,让我多加照拂于你,怎奈驿路迢迢,这封书信不知路上因何事耽搁了,直到你来袁府的前一日才辗转至我案头。”袁阿翁如实回答,笑眯眯又道,“崔翁的字我知道,铁画银钩,风骨遒劲。阿琢见之心生倾慕,欲执弟子礼向崔翁讨教笔法,但当时他已官拜中郎将,掌天策卫重权,若屈尊求艺,恐遭朝堂非议,落人口实,权衡再三,最终是将这渴慕之心深埋心底,徒留憾事一桩。老朽正因知晓他对翰墨丹青的执念,亦知晓你笔法师从崔翁,那日才让你教导他习字,一来可遂他多年夙愿,二来期盼在横竖撇捺间纾解他胸中块垒。”

    “原来阿翁和崔先生先前是旧识呀!”祝昭一双眼睛倏然睁大,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那我和阿翁得好好多喝几坛了!”

    灯笼的烛芯“滋啦”一声蹿得更高了,明光的光亮融进漫天星斗。

    一碗又一碗酒水,一次又一次碰碗,祝昭很久没有聊得这般开怀过了,她觉得虽然袁琢冷冰冰的,但他阿翁真的是个温润如春水般的可爱老翁啊。

    她喝醉了。

    起先只是意识不怎么清明了,可后来竟然看周遭事物都觉得虚浮,一切东西都仿似棉絮,轻飘飘地。

    袁阿翁本来正悠哉游哉地喝着酒水,见状,吓了一大跳,忙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厮:“快快快,看看阿琢回来了没有,把他叫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嘭”的一声,祝昭轻晃的身子彻底倒下了。

    袁琢来的时候看到他阿翁好奇地盯着趴在石桌上的女郎看,嘴里还自言自语:“这丫头,不是说自己酒量无人能敌吗?这才几碗啊”

    袁琢觉得眉心突突跳,他叹了口气,看了看阿翁。

    “诶,阿琢,以后出门不要让这丫头喝酒,知道不?”袁阿翁见袁琢来了,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叮嘱他,然后又住着拐杖慢慢地走远了,“我回去歇息了啊,你也早些歇息”

    “阿翁!你下次少喝点,我等会让人把解酒的汤药给你送过去!”

    袁阿翁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袁琢看着自己阿翁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蹲踞下来,看着趴在桌上的祝昭,轻轻晃了晃她,询问:“祝昭,能自己走吗?”

    “看不起谁呢!”祝昭大吼一声站了起来,给袁琢吓得不轻。

    他也站了起来,虚虚地张开双臂跟在她身后。

    他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