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笔集: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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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瓷壁,便猛地一颤,那只茶盏“当啷”砸在案上,溅出的茶汤泼湿了她的袖子。

    祝昭连忙起身去扶,指尖刚碰到她发凉的手腕,就听见一声极轻的抽噎。

    祝暄垂着头,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肩头的颤抖轻轻晃动,晃得人眼酸。

    “能有什么烦忧……”她重复着,话未说完,一滴泪忽然砸向了祝昭扶向她的手上。

    在祝昭的记忆中,祝暄向来是张牙舞爪铁齿铜牙的,从未见过她落泪,一时慌了神,只能笨拙地掏帕子去擦,却见更多的泪顺着她下颌滚落,砸在交叠的手背上。

    “你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祝昭轻轻地拍了拍她耸动的单薄的肩膀,轻声安慰,“难受就哭出来吧。”

    若不是受了委屈与不平又无处宣泄,她定不会因为一句小小的问候和一次小小的错手就崩溃大哭的。

    “祝昭,我太累了,太累了。”祝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再度抬首之时已然是满目朦胧,“战战兢兢,不得自由。”

    “在祝府之时我娘不争不抢,可我不能不争不抢啊,父亲有这么多女儿,若我不争不抢,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祝暄说着自嘲一笑,“可是争抢太累了,我比不过三妹妹会争会抢,我与我娘说过,我说娘我好累啊,娘说,累了就嫁人吧,你的夫君会是你的倚靠,那个瞬间,我真的以为成亲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当主母为我选好了人家,我就嫁了。”

    祝暄望着祝昭,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那笑声里满是苦涩:“年幼之时,我曾想过靠自己,可年岁渐长,我才发现世道对我太不堪,我太累了,我想找个倚靠,我将夫家当作了倚靠,可是这是不对的,只有自己才能是自己的倚靠,旁人都不行。”

    在她的认知里,她本以为女子都是必须成亲的。

    可到如今她才知道,这不是必须的。

    祝昭看着她,神色复杂道:“就算成了亲,你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倚靠。”

    祝暄忽然抓住祝昭的肩膀,声嘶力竭:“四妹妹你不懂!你不懂!我如今日日被困在琐碎小事中,明争暗斗中,夫婿从不为我反抗婆母,我于元安无亲人,我怎么才能从这四方宅院逃出去!怎么能!……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日子过下去也挺好的……挺好的……”

    已入穷巷,已到涯前,她如何回首?她又如何能承担得起回首的代价?

    窗外忽然吹进一阵风,卷得竹帘左右摇晃,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竹帘上,忽上忽下。

    祝昭望着祝暄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了她牙尖嘴利的模样,那时的她虽看着不近人情,实则温暖又有力,如今却只剩一片冰凉的颤抖。

    她反握住那只手,轻声道:“二姐姐,我错了,我未经历你所经历的事,便不该靠自己的想象去评判你,是我的错,但若你真的感到委屈又无处诉说,就告诉我吧,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头好。”

    话音未落,祝暄忽然埋首在袖中,压抑的哭声终于决堤。

    从范府出来的时候恰好路过天策卫,袁琢正好从门口下值出来。

    祝昭正好掀开了车帘,就看见十步开外的地方,一堆玄色天策卫之中站着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干净的他。

    将落的夕阳自他身后而来,将青年的周身都氤氲上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今日下值这么早?”祝昭看着他掀开车帘上了马车,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正常的下值时间。”袁琢回答。

    “哦。”

    “你去见了你二姐姐了?”袁琢见她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问道。

    “是啊。”祝昭叹了口气,“她变了好多。”

    “人都是会变的。”

    “你知道她的夫君,也就是鸿胪寺卿范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吗?”

    “鸿胪寺卿范阙,字无失,人如其名,是个规行矩步的人,也最是墨守陈规,于为官一事上,确实是个正直的好官。”

    祝昭笑了:“你说得中规中矩的,倒像是在读有关这位范大人的传记。”

    袁琢也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听到她说:“她过得不开心。”

    袁琢知道她说的是祝暄,所以他中规中矩地回答:“很少有人会过得开心。”

    车厢里沉默了,就在袁琢以为她会一直沉默到马车停下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她经历的,不该用我自己的想法去设想她的处境,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反抗而不是忍受。”

    袁琢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若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首先我会与自己和解,我得先明确地告知自己这一切苦难的源头都不是我,而是这个世道,在这个世道中女子一生中会面对无数次向下道路的诱惑,所以就算我被迫嫁人了,也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怪自己。”

    “其次我会反抗,我会尽自己所能反抗,他们如何对我,我便会一一还回来,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也对我没有生养之恩,所以我不会顾忌什么。”

    “最后,不论反抗有没有结果,我最终都是要离开那个鬼地方的,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路,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我的归宿。”

    袁琢全程眼尾含笑地望着她目光炯炯地侃侃而谈,听她说完了,才补上一句:“所以你是祝昭,不是她。”

    祝昭一下子沉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也有自己的选择。”袁琢望向她,“不要太为他人伤怀。”

    那日的夕阳正好,风也温柔。

    车轮碾过青石板,暮色里,两双眼眸落进同一片晦色,未出口的话就融在了一片橘黄中。

    她掀开车帘一角,风将她鬓边碎发吹得微微颤动,发间簪子上的白玉在光影里晃出半圈凉白。

    她哪有为他人伤怀呢?

    她时常觉得自己挺没心没肺的,这世上值得她伤怀的人本就不多,青麦算一个,皇后算一个,祝暄又算一个。

    她所有伤怀的,皆是女子。

    这是为何呢?大抵因为她们都身不由己吧。

    不论身居高位,还是身陷微尘,抑或是身囿朱墙,原来世上的女子都活得如履薄冰。

    濯陵不小,元安很大,大雍更是辽阔。

    可为何在这般广袤的土地上,她们仍旧身陷囹圄,不得自由?仍旧轻飘飘得如同一阵风,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她感觉心很闷,很痛,很悲凉。

    没来由的。

    第49章 关关雎鸠(五)

    接下来几日,府中忙着筹备婚礼事宜,比往常有了许多人气,却也忙碌了起来。

    祝昭在元安没有多余认识的人,况且她也知道自己的灾厄之名,故而她很少外出,一来懒得与人多费口舌,二来最近忙着改善话本子。

    袁琢被采生折割案绊住了脚步,整日整夜的都要住在天策卫了,袁阿翁这些日子身体倒是比前几日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虚弱。

    其实在一个地方待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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