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怜: 2、云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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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一脚正踹在粗使宫女腰腹处,盆景本来沉重,又挨了这一脚,手上一软,腿一弯,大半的重量就落在了另一边的祁怜身上。

    巨大的红梅盆景倾斜向地面,她连忙探身,一手死死撑着,另一手朝前试图稳住花盆。

    约莫是因为萧丽仪没说话,她旁边那宫人又近前,恶狠狠照着同一个地方补了一脚。

    “还敢叫唤?你们这种下等宫婢,也配我们丽仪娘娘给脸子了!”

    这下另一边那粗使宫女彻底扶不住盆景,祁怜反应快,倾身探出大半把住盆底,但花盆的重量也让她身体一陷,好在是稳住了。

    萧丽仪一怔,可能是没想到她能扶住,眼神里生出兴味来。

    “你倒是个好的,叫什么名字啊?”

    祁怜满头大汗捧着盆景,她不知道这娘娘为什么问她名讳,剧痛的脑子里像搅了一团刀子,只是回道。

    “奴...奴婢罪臣之后,名字...不配,污了娘娘耳朵。”

    萧丽仪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盆景上。

    “本宫问,你就答。”

    虽然萧丽仪只是放了一只手,盆景却好似重越千斤,她苦苦撑着,只能咬着牙,一字一句。

    “奴婢...罪臣祁氏之女,祁怜。”

    “祁家?哦对,是前儿被抄家的那个吧?本宫记得,是武将世家?前朝的话,官儿还挺大的。”

    这会儿有人搬来一把透雕缠枝玫瑰椅,衬了软垫,在她面前,萧丽仪随意坐下,接了侍奉宫女递过的一杯茶,施施然抿了一口。

    “奴婢一家,从祖父辈起,皆入军中任职,抄家一事,纯属”

    “本宫又没问你这个。”萧丽仪不耐烦地按下茶盏,“哭惨喊冤,那你得找皇上去。”

    “祁怜,祁怜,乞怜,噗,你这名字,倒还真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祁怜没说话,肩脊颤抖,手腕青筋隆起,盆景的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唱声。

    “柳贤妃娘娘到!云昭仪娘娘到!”

    萧丽仪急忙站起,不再管她,这来的两人,一人是正一品贤妃,一人是正二品昭仪,这两位的位分可远在她之上,她虽跋扈,却也得守宫里规矩,前去行礼问安。

    只是不知,她二人怎么来得这样早。

    萧丽仪心里嘀咕,该尽的礼数还是尽到的。

    “请贤妃娘娘安,请昭仪娘娘安,两位姐姐来得倒早,妾这宫里还未备好呢,乱混混的。”

    “无妨,萧妹妹快起来,我与珂娘闲来无事,用了早膳,才来你这讨嫌。”

    只见这走来的两人,当先的柳贤妃着一身妃色芍药宫装,半搭着鹅黄披帛,石榴百褶裙,一袭沉沉坠坠的艳丽头面,观其行动颜色,快人快语,是个爽快性子。

    而后一人,穿一袭雾雨天青的软纱宫裳,枇杷黄穗子束腰,半拢着玉白披帛,沉堕堕的乌云髻上斜插一把半月梳,又簪了几朵颜色素净的花,除此之外,竟无其他缀饰。

    那女子步履不疾不徐,神情有点散漫,半眯着眼儿,锦竹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胸。

    那情态样貌,活像只睡懒了的大狐狸。

    走过的时候,祁怜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悄悄抬眼看过去,那位云昭仪、被柳贤妃称作珂娘的女人,已经背对过她,仿佛刚才的一瞬,只是错觉。

    “大早上的,萧妹妹你这儿倒是热闹,这么多花呢!”

    柳贤妃虽然位分居高,却天性活泼,说着便挪着步子,欣赏起这满宫室的花来。

    而一旁那云昭仪,已拣了把椅子,支起胳膊,慢腾腾地摇扇眯着。

    萧丽仪顿感头疼,且不说这两人性子天差地别,不知是怎么走到一块的,这两位的位分都比她高,她可谁都得罪不起。

    她们两人一大早的来她这里,要说没有事......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近来得宠,她二人是来敲打她的?

    萧丽仪暗自想着,也只能先应付着,一面答着柳贤妃的闲话,一面又赶紧叫小丫头去给那边云昭仪奉茶。

    这时候,祁怜已觉自己渐渐支撑不住,额头冷汗涔涔,胳膊和手腕也麻木得愈加厉害。

    祁家还未被抄家的时候,她在府中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小姐,父母娇宠,兄长爱护,谁知一夕之间,旦夕祸福无定数。

    儿时,父亲与大哥在外征战,二哥在宫中任禁军都督,她与三哥年岁相近,三哥练武,她便在旁观摩,也跟着学习几招,母亲时时给他们备着汗巾果品,日子过得何其逍遥。

    抄家的时候,她才知道,父亲和大哥远赴北凉边境生死不明,朝中与父亲不对付的一党人,就趁此机会,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一股脑扣在父亲头上,祁家无首,一团乱麻。

    母亲闻声自尽,三哥为护她被乱军刺死,只留她一人苟活于世。

    只要,只要能见到圣上,只要见他一面,告诉他,就一定...我还不能死。

    就在她咬牙苦撑的时候,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小巧的流光锦鞋面上,纹着几瓣莲花,云昭仪用完了茶,又踱步到她身边,神情依旧是懒懒的,似是在看花。

    一种极其浅淡的香气,钻入她鼻中,不是刚才萧丽仪身上,浓得令人厌恶的重香,而是像荷塘深处,或者雨水洗过的叶子,令人神思一醒。

    “再坚持一会儿。”

    女人声音轻轻细细,祁怜愕然看去时,就见她还如刚才一样,俯身看花,仿佛根本没说什么,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得太久幻听了。

    云昭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株红梅,两指却极快地在一条探出的绿枝上,掐了一下。

    “哎呀!”

    萧丽仪和柳贤妃闻声,都看过来,就见那之前浑然天成的红梅盆景,此刻竟然缺了个尖尖儿,如狂书折笔,美人断发。

    云昭仪无辜又懊恼地站在边上跺脚,“哎呀,萧妹妹,我不是故意的,这可怎么办呀!”

    萧丽仪还在发懵,那柳贤妃反应过来,已经一阵风儿似的转过去,鸭子似的嚷叫起来,“哎呀,珂娘,你怎么这么小不心,有没有伤到?”

    云昭仪举着指尖上的一点红痕,眉心浅浅蹙着,眼睛也有些红,像沾了露水的桃花瓣。

    她捧着心口,似西施含嗔,弱柳扶风,委委屈屈道,“我没事,许是今儿睡得懒了,没站稳,却可惜了,毁了丽仪妹妹好好的一盆花。”

    萧丽仪看到名花被毁,其实被憋的一肚子气,已撑到了嗓子眼,却因为她这一句,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这云昭仪,她也是知道的,明面上的身份,她是当朝左相、武元禛的义女。

    可朝中谁人都知,武元禛家有悍妇,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

    十几年前,他娶了镇国公府的嫡女做相夫人,自那之后连生了两个儿子,相夫人伤了身子后再不能生育,武元禛又是个花心的,纳了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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