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疏灯录: 20、【第四回】莫听穿林打叶声(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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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魅影’,妳该为自己而活。妳如今还念着旧情,也依然恨着一些人——这很好,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那几年很多人都失去了重要之人,但妳若是因此只剩下了恨和愧,那就完了。”

    何子规垂了眸,静静听着。

    “风雅楼立于洛水之畔,寒霜军栖身永安镖局。”孙素衣悠悠一叹,话锋却陡然一利,“那妳为什么不向前走呢?是因为这把剑?他折了一个弟子,又要把另一个也推上死路吗?”

    何子规一惊,开口替师父辩驳:“并非如此!这是……晚辈自己的选择。”

    可她虽曾在师门前立誓,眼下因那一封信再出江湖,最大的动力却也只是为了护住想护之人。

    如此,又算不算得有负师恩呢?

    “妳的选择?妳是选择自己走上这条路,还是选择——接替祝久霖?”

    窗外雷声乍然一滚。

    她一时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妳只应该是妳自己而已。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查明往事?还是复仇?可那跟妳又有什么关系呢?妳不是任何人手中的‘剑’,而是一个‘人’,该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知晓自己的所知所求。”

    半掩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雨声和话语同时入耳的一瞬,有什么从记忆深处的涟漪激荡中浮现,将那夜星河渡船上摆渡人的言语推了出来——

    “只要还是个‘人’,就跳不出七情六欲。而且有的时候,有了这些,才觉得自己像是个‘人’。”

    她该是一个人,而非一把“剑”。

    何子规阖上眼,抬起左手按了按太阳穴,药香隐隐约约缭绕。

    那摆渡人……

    说来也怪,来江南这么多天,她竟从未主动想起过那与摆渡人有关的事。分明那人全身上下尽是可疑,却像是红尘万丈中一个泡影,转眼就消散无踪,就连记忆中也未曾有过半分痕迹。

    孙素衣拄着竹杖起身,关好了窗:“若是妳来日有机会到蜀地,要能见着嫣儿的墓,便替我祭拜一番吧。”

    “是。”她颔首应下,又问:“孙老先生觉得……我与师姐像么?”

    “如今的话,像。但妳要记得,妳是妳,她是她。”孙素衣似乎是猜到了她为何会有此一问,叹了口气,“妳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妳一直以来,都将自己魇住了。”

    静默之中,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点了下头。

    孙素衣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却又是一道惊雷滚过,截了他的话头,接着外面雨声骤然变大,像是沸了。

    入耳是暴起的兵戈声与喧哗声。

    何子规提了剑,纵身冲进雨幕中。

    大雨滂沱,刘乘风半跪在地上,胸前被利器破开好长一道口子,正往外不断地冒血。他勉强睁着一只眼,试图看清眼前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却被雨水冲了眼睛,愈发地看不真切了。

    若非何子规那一剑来得及时,更漏子真的能在这永安镖局、在他们眼皮底下强杀刘乘风。

    有幸熬过牵连、走过战火,好不容易安居于这间镖局之中,却还要因为那样荒谬的缘由殒命吗?

    刘乘风一个恍惚,只想起很多年前的寒霜军军营,那时候祝将军还在世,在凛冽寒风中与他们共分用来暖身的烈酒,就连后来被自己称为“少将军”的人,彼时彼刻也不过是个拿着短/枪的孩子。

    那些本都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好战士。

    露夫人领着镖局的镖师们握紧了武器,摆出了备战的姿态,孙素衣也走到这边,小心地扶起刘乘风:“乘风,小范,你们和我进屋。何方,过来搭把手。”

    一旁一位负伤的镖师“哎”了一声,上前帮忙搀扶着刘乘风。那本想前来援手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何子规的背影,终还是提着木剑,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后院。

    “红尘剑。”

    那名更漏子一手拿着梆子,打更槌却在腰间,手里握着一柄短刀——这种短刀名作“一滴”,是重影门的标配,平日里收在打更梆里,以梆为鞘,战时才会亮刃。

    何子规冷眼冷剑,正对更漏子。说句实话,就算明面上谁也不会表现出来,但她与重影门这些人,却又着实是有一种,近乎可笑的同病相怜。

    只因他们都不被当作“人”,而被当作兵器。

    可是这兵器,却握在了不同的人手里。

    同病相怜,却要相杀。

    见她出剑,更漏子反而将短刀一收,拿了打更槌在手。先前对战刘乘风时,因他使用大开大阖的长/枪,自己以利刃近身可以伤人。而如今对面之人在剑术上造诣颇高,他自然不会去班门弄斧。

    他手上动作一变,欲要将那梆子抬起。

    薄红剑光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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