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入书色: 8、君子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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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洛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孟柯白拿出来的铜尺是搭沙盘用的,足足接近两尺,又长又硬,怎么能跟话本子里的皮鞭想到一块去?

    胡乱联想,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一次是胡子,一次是铜尺。

    ……如果看限制级话本子有罪,请直接惩罚她,

    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让她把那些内容,跟这个干活又差又给她受委屈的孟柯白联系在一起。

    说到这个“惩罚”,话本子里的男女主把“惩罚”当情.趣,孟柯白板着一张冷脸,是切切实实要把她划伤他下巴给报复回来的呀——

    “自己说,要打几下?”

    “能……能不能不打?”洛英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

    “不能。”

    “那就……一下?”洛英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头。

    孟柯白不说话,冷箭一样的目光扫过来。

    “两、两下?”洛英哆嗦着,又添了一根手指头。

    ——“不是我说,孟大哥你怎么回事?”景晖却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多大点事情?不就划了个口子吗?军营里哪一个男人不是浑身的伤?”

    他很不屑一顾地,朝孟柯白的下巴瞥了一眼:

    “孟大哥,你变娇贵了啊!就是欺负小洛英,是不是?”

    孟柯白神色定定,没有因为他的嘲讽而起半点波澜:

    “君子言出必行,这是洛英自己向我许诺的。”

    “那就我来替他受罚!”

    景晖干脆大步一迈,挡在了洛英的身前,但洛英不想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把景晖牵扯进来,又急急从他身旁往前钻,还把手伸给了孟柯白:

    “两下,说好了两下,使君不能反悔!”

    ——“小洛英你……”

    ——“啪”“啪”

    铜尺落在手心,连续两下,声音倒是很响,但让洛英意外的是,她以为会很疼很疼,但其实就跟蚊子叮一样,一点点痒,一点点麻。

    她把五指蜷起,一时间忘了反应。

    然而,这样的表现却让景晖误以为她被打得失去了知觉,连忙用大掌包住她的手,目光紧紧锁住,嗓音里全是急急的关切:

    “很痛是不是?让我看看。”

    景晖的身形高大,就这样将孟柯白的视线全部挡住,孟柯白攥紧了手中的铜尺,听到被他惩罚的少年,声音飘出来:

    “没事……真的没事……”

    景晖两次尝试查看洛英的手心无果,终于再次转过身,极度愤怒:

    “孟大哥你也太过分了!我原以为你跟小洛英好了,我说,让他从杂物间搬到你这里来住,”

    孟柯白闻言,眉头蹙起,景晖也把完全挡住的洛英露了出来,只见少年小脸半垂,清秀的眉眼仿佛在配合景晖的控诉,全是委屈。

    “但你既然这么欺负他,我可不放心,”景晖一手拉住了洛英的手腕,“小洛英,我们走。”

    ***

    孟柯白下巴上,被洛英划出的伤口很深。

    第一天时,程、赵两位军医看到,都要赶紧帮他处理,孟柯白拒绝了,之后的两天,他吃住都在自己的营帐里。

    大军正常操练,军营里众将士各司其职,每日都有人定时来向他汇报军营中的种种,却仍是少了点什么。

    景晖和洛英都不来。

    景晖的父母都是农民,双双死于瘟疫后,景晖带着小他三岁的妹妹开始流浪。战火里,兄妹两人相依为命,那几年为了活下去,乞丐、小偷,景晖什么都做过。

    十年前、也就是景晖八岁那年,兄妹两人被孟柯白收留。

    孟柯白惜才,尽管那时他自己年纪也不大,但他一眼看出来,景晖是个难得的天生武将料子。

    为了培养他,孟柯白倾注了无数心血,又给了他很多表现的机会,景晖也不负所望,很快就在周军里声名远扬,立下赫赫战功。

    孟柯白是景晖的救命恩人更是伯乐,十年来,景晖一直紧紧追随他,只要没什么更要紧的正事,他都会黏在孟柯白身边,在私底下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尊称孟柯白“使君”,而是更亲密的“孟大哥”。

    而洛英,成了景晖新的救命恩人。

    景晖总说孟柯白最近变了,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为周军大将,应当深知中军营帐的重要,不是这里空余的地盘大,就可以多摆一张行军床。

    孟柯白拒绝他,是完全依照严格的军令。

    少年将军虽然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几乎是战无不克,但到底还不够成熟,十八岁,会因为一点龃龉耍小孩子脾气。

    还有同样没长大的十六岁少年,两个人相互影响。

    孟柯白是他们的兄长,兄长有教导的责任,不能惯着他们的脾气,要及时纠正。

    主帅兼兄长的武定侯放下手中沙盘的棋子,往军医那里去,准备讨些去火的菊花回来。

    行至程先生的帐前,里面有声音传来:

    “……唔……可是,我真的真的马上就能恢复了!不用那么麻烦!”

    一听就是洛英的声音,鼻音很浓很重:

    “咳,咳咳,今天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了,我,我都,阿——嚏——阿——嚏——”

    孟柯白进到帐子里,只见洛英还穿着那件灰不溜秋的粗布短褐,半个人歪倒在一张行军床上,手帕紧紧捂住口鼻,一双杏眼通红,见他进来,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使君。”然后半趴着,瓮声瓮气地向他问好。

    洛英得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场风寒,病来如山倒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肯定是那天跟孟柯白去悬崖,被山底的狂风吹出来的。

    孟柯白没事,是因为他早就提前穿上了斗篷。

    这个狗东西,她只用剃刀划他一下,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她就更懒得跟景晖澄清,就让景晖误会孟柯白用铜尺狠狠打了她,他们这两天都没去找孟柯白,孟柯白还不是跟狗一样自己找过来了?

    见到孟柯白,景晖的脸色一哂,草草抱了抱拳:

    “洛英生病了,就在他被使君打完了之后。这病来得很猛,我一步没走,这两天都守在他的床边,军务倒是一点没耽误,只是实在抽不出空,去跟使君你请安,还请使君见谅。”

    “怎么会病了?”孟柯白倒是没在意景晖话里的刺,目光长久停留在洛英的脸上。

    “吹风,因为洛小郎中吹了很大的风。”一旁的程先生只觉气氛微妙,赶紧把话题钉在正事上。

    他现在有些后悔,前两天不该听景晖的话,对孟柯白隐瞒洛英病倒的事。

    “咱们这个营地在山谷,怎么可能吹大风?洛英又没有到外面去鬼混,去哪儿吹?程先生,你不用再编理由,”

    景晖鼓着腮帮子,从程先生望向洛英,心疼地咬了咬牙,“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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