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望春京: 10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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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年方十七而已。何须着急?

    再相看个三五年,总够挑到合适的儿郎。

    一个笑着说,一个笑着听。章晗玉边听边打量对面端正稳坐的郎君。

    清瘦了。

    嘴上说着极轻松的家事,眉眼间沉郁之色遮掩不住。

    章晗玉这些日子清净无事,时常想起小郎。

    小郎年幼时藏身的乡县,其实也在京城附近,离她和傅母的落脚处并不很远。

    她身边跟着傅母,小郎身边跟着两名仆妇。都是母亲的忠心陪嫁。

    各自隐姓埋名,假做寡妇带着孩儿过活。两边大人偶尔借着入京赶集的名义远远地见一面,知道安好便离开。

    从章家获罪到小郎急病亡故,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他们姐弟只隔着百来里,却一次都未相见过。

    章晗玉自己手里有权的那两年,曾经暗中打探过一阵,还真被她寻到了当年看顾小郎、后来逃走的仆妇,从仆妇嘴里掏出多年前的细节。

    小郎六岁时发了一场急病,高烧不退,临去前一声接一声地喊娘,又迷迷糊糊喊阿姐。

    从白天烧到夜里,一声声地喊,喊到这仆妇受不住了,想连夜奔去百里之外的县乡寻找傅母,把小郎的阿姐带来见一面。

    被另一名仆妇死活拦住不放。

    担心双生姐弟见面,被乡邻看在眼里起疑心,两边都露了行迹。

    小郎又不是头一回生病高烧,兴许到了第二天早晨,烧就退了呢。

    小郎高烧到第三天,没熬过去。

    劝阻她不让出门寻人的第二名仆妇自杀身亡。

    三口人只剩下一个,最后遗下这仆妇浑浑噩噩地安葬了大小两具尸身,奔逃去南方,远远地离开伤心地。

    “想方设法寻到了人,她却宁死不肯再回来。”

    “问她小郎安葬在何处,那仆妇自己都记不清楚,只说,密云乡、和泰村,北面小山头上起了个坟包,没有立碑。她当年买棺木花去了所有的钱,没钱立碑。她削了块木板,立下‘小郎之墓’。”

    章晗玉想起这段,摇摇头。

    密云乡,和泰村,就在京畿地界几十里外。她跑了不下五趟。

    和泰村北面连绵不绝一片小山头。年代久远,谁还记得哪处葬了个小坟包,哪处坟包上曾经立起不起眼的木板。

    当时她自己顶着小郎的身份,不敢大张旗鼓寻访。小郎的墓始终没寻到。

    “如果说有遗憾,没能亲自去小郎墓前上一注香,算一桩心头憾事。”

    章晗玉带些怀念神色,嘱托面前专注倾听的郎君:“替我寻一寻?”

    凌凤池颔首应下,“我尽力去寻。”

    “不早了,休息罢。”他把章晗玉今日写下的两篇杂文收入袖中,起身告辞。

    如果章家不能成功翻案,敲响登闻鼓的章晗玉必然获罪。

    最轻的惩处也是流放边陲,今生再难回京。

    葬在京畿乡县的小郎之墓,距离她长大的落脚地只有百里路程,却始终不能寻获,不能在墓前拜会小郎一面……

    或许会成为另一桩终身抱憾的憾事,在她心里牵挂一辈子。

    凌凤池临走前提起了傅母。

    “你家傅母病了。”

    章晗玉倒吃了一惊。

    傅母身体强健,除了早些年头饿得太厉害,饿晕了几回,向来疾病不生,快五十的年纪还能挥动木棍追打她和惊春。

    “怎么突然病了?天冷冻着了?”

    凌凤池沉吟道:“或许是心病。”

    自从章晗玉决然告辞离去,敲响登闻鼓,替章家翻案,傅母始终坚信不疑的一些念头被动摇了。

    关于阿婵之死,大理寺官员反复找傅母问话。傅母起先还不肯提。

    叶宣筳问一次骂一次。

    “你女儿被杀死在眼前,身为人母,躲藏在箱柜里,坐视女儿死去,怕死是人之常情,无人怪你!但你哪来的老脸,把人命归罪去小主人身上?都过去了?过去个屁!你对得起自己女儿吗。”

    叶宣筳把旧档记录扔在傅母面前。

    “看清楚了,杀人者贪财冒功,蓄意谋害!割了你女儿的头,假做章家小郎报上去求赏!”

    凌凤池也寻傅母简短地交谈过一次。

    他并不像章晗玉对傅母始终怀有复杂的纠葛情分。

    言辞精准剖心。

    “你确实尽心抚养长大了小主人。这也是你多年自傲、引以为荣的根本。但你自小苦苦催逼于她,令她承受幼童本不该承受的重压。其中全为公心?你扪心自问,丝毫没有针对小主人早慧的恨意?”

    “女儿枉死,归罪于不到四岁的小主人身上,让她替你背负了这条人命。不追究杀人者之罪,不替你女儿击鼓鸣冤。在照顾小主人的名义下,心安理得过到如今。你貌似勇壮,心藏胆怯。”

    “晗玉挺身而出,敲响登闻鼓,替章家翻案,亦替你女儿鸣冤。想起自己多年苛待,你可会感到一点愧悔羞惭?”

    傅母兀自嘴硬,嘴上毫不认错,坚持她这些年问心无愧。

    但层层掩饰的防御心墙明显动摇崩裂。

    没几天便病倒了。

    “看在她把你抚养长大的份上,家里给她养着病。”凌凤池临去前道:

    “若她能想通自己的过失,可留在章家养老。若她坚持昏昧,你们终生不见也无妨。”

    章晗玉自己倒早早地想开了。

    “傅母想得通是她的事。至于我这边,上回佛堂当面说得清楚,我已放下了。替我最后带句话给傅母。”

    凌凤池停步倾听。

    章晗玉悠悠地吐出八个字,“春秋添衣,早晚加饭。”

    ——

    十一月中,节气大雪。

    章家案件依旧胶着。

    章晗玉日日裹着最暖和的一件紫貂大氅,狐皮护耳护膝严严实实穿戴着,喝热茶,写散记。

    凌凤池人不在京城。他请了一旬长假,亲自奔赴密云乡,和泰村。

    探访小郎之墓。

    凌凤池离京的第六日,凌长泰快马赶回,拍着满身的雪粒子迈进牢房里,迎头抛下一句,“找到了!”

    漫长的十几年过去,小郎坟包所在的小山头,早被人平了开垦新田。

    小郎的棺木倒还有人记得。

    木料太好太厚,乡野罕见的贵重小棺木,平坟的农户不知来头,怕是大户人家的孩儿,扒了棺木将来被人寻仇。

    小郎的棺木被原封不动迁去了别处。

    凌凤池花费几日功夫,走访遍整个村落,在乡人带领下,寻获了小郎棺木。

    又买下当初那片小山头,立起一块石碑,把小郎的坟墓搬迁回原处,依旧葬在北面小山头。

    山头无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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