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香: [九]患难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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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无法和顏悦色地接受他的道歉。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朱尧见她方才还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转眼间便摆起一张晚娘面孔责怪他,他既已知错又诚心与她赔罪,她依然没给他好脸色看。

    而他分明可以端起将军的架子不予理会,却偏偏无法放下她……他从未遇过这般女子,在他面前敢怒敢言、展露真性情,初见时似是娇弱女子,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能言善道;喝药时,那副喝下去彷彿要了她的命似的神情又灵活生动──紫嫣就从来不曾如此,每每见着她总是举止得宜,温婉优雅,从不显露出一丝真实情绪,唇边永远是掛着浅浅微笑,儼然是京师的大家闺秀典范,人人见她皆夸讚,名门千金都将她当成活指标。

    可他却只觉得无趣。

    和一个没有自己真性情、为了表面而活的人共度馀生,他实在敬谢不敏,可偏偏她父母与他朱家为世交,为了亲上加亲,从小便替他们订下婚事。

    而这个叶纱纱,还真是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性情。

    「你这人──和寻常女子相比,还真不一样。」

    她将大氅拉拢靠近胸前,属于朱尧的男人气息垄罩着她,那是一股带着清新香草的气味,乾爽好闻,一点也不像是会在男人堆里出现的味道。

    毕竟曾经是叶仙,他所散发的气味也是这般纯净自然,闻着闻着她便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小女子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子,哪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倒是将军一表人才,才非寻常人。」明明是褒,听在他耳里却有些刺耳。

    「寻常女子才不会如此伶牙俐齿。」

    「寻常男子也不会随意碰触女子的手。」原来,这便是她暗讽他非寻常人之意。

    「寻常女子,也不敢对将军如此放肆。」他挑眉,眼中却无怒意。

    「寻常男子也不会摆将军的架子。」她赌气地将大氅褪去,在手中收拢后推还给他。「将军万金之驱,身份尊贵,这件风衣小女子一介平民承受不起,纵使受了风寒也是小女子自己问题,不劳将军费心。」

    风雪之中雾色茫茫,万物静謐,可她说话的模样生气勃勃,像这雪白大地中唯一的生机,吸引了他的注意,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捧着她退还的大氅,看着她往营地走去,小小的身子逐渐隐没在营帐里头,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眼神饶有兴味,喃喃说道:「有意思。」

    但直觉又告诉他──这样性格的女子来头应不简单,她是否真如她所说只是个普通民女呢?

    朱尧一语成讖,叶纱纱还真的受了风寒。

    她身子尚未痊癒,反噬之力又不大不小的影响她,大雪夜里浑身燥热难耐,本应感到寒冷的天气她却只觉得整个身子像是火在烧。

    「热……」她下意识将保暖的被褥拉开,再出动双脚踢到至一旁,她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衣裳,却仍喊着热。

    她发出的囈语虽微弱,但翻动的身躯还是惊动了尚未熟睡的什锦。

    这里知道叶纱纱身份的人不多,什锦是少数其一,因此朱尧安排她们两人一帐,一方面她俩已算熟识,身体犹弱的她也需要机灵的什锦照应。

    「姑娘?你怎么了?这么冷怎么把被褥都踢走了呢?」什锦赶紧起身,轻摇身旁的叶纱纱。

    「热……」她意识不清直喊着热。

    什锦伸手探她的额头,一碰便吓得缩着了手──怎么这么烫!她又伸手摸摸她的面颊,阵阵热意传至什锦掌心,什锦紧张地喊道:「姑娘,你发烧了!」

    叶纱纱眉心紧蹙,看似痛苦呻吟着,什锦心想这样烧下去可不行,要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才好?

    「姑娘,你等等我!」

    夜已深,外头还在下雪,她无暇顾及太多拿了件保暖大衣便随意合拢在身上,她示意外头站岗的士兵去请军医来诊视;又挖了雪地上结冻的冰包在布巾里,轻轻地敷在叶纱纱的额上。

    这冰一敷下去,叶纱纱的眉心便舒展开来,什锦担心敷在单一处会冻伤她,又小心翼翼地从额头移至脸颊,隔几分鐘便换位置冰敷。

    过没多久,军医便来了。

    寒冷的夜里特别好眠,军医正舒服地呼呼大睡却被叫来诊治,睡眼惺忪地神智都还没清醒,好在走来的路上仍在飘雪,冰冷的寒意让他精神抖擞了些。

    「是怎么了呀?」军医掀起帐帘询问。

    「军医,姑娘发烧了,额头好烫!」见军医出现彷彿看到救星一般,什锦立即答腔。

    军医也不囉嗦,迅速替她诊起脉来,指腹在她手腕上轻点了几下,道:「不好,这风寒来势汹汹,需得尽快排散她体内的热气。」

    「我已经在帮她冰敷了,这样有用吗?」以前家中弟弟发烧,母亲也是这么做的。

    「她原先身子就虚弱,风寒又加重她的体虚,这虚火在体内乱窜,光靠外力冰敷、汤药内服仅能除却三成,最快的法子是靠内力深厚的人先将她体内的热气逼出,再行调养。」

    「内力深厚的人?」

    他俩不约而同地马上想到一个最佳人选,几乎是同时说出口喊道:「将军!」

    「军医和什锦想的一样,可──这个时间点去劳烦将军会不会……」

    朱将军有起床气眾所皆知,这夜半时分谁敢去叫他啊……军医和什锦两人垂首思考,忽地抬头互望,心有灵犀地进行眼神交流。

    「你想的是否和老夫相同呢?」

    「军营之中,最耐得住将军怒气的人,应当就只有他了吧……」

    于是乎,副将辅江便出现在朱尧的营帐外头了。

    他在帐前来回踱步,犹豫着自己究竟是否要进去讨骂挨?一方面又有顾虑,这叶纱纱是敌营带回的女子,他对她一直存疑,可将军似乎对她相当重视,又是请什锦仔细照顾、又是吩咐军医替她开药调养身体。

    难不成,将军另有打算?若她的确是敌营的内应,善待她或许能让敌人误以为他们陷入了她的圈套;倘若,她真的只是个被掳来的良家妇女,救她就更义不容辞了。

    也罢,他白日都已经被羞辱成这样了,被有起床气的将军骂一顿又何妨?谁叫他如此善良,无法拒绝他们的请求!

    他抱持着比上战场还忐忑的心情掀起帷幕,轻声道:「将──」军都尚未喊完,一道掌风便朝他而来,多年来习武的关係他的身体比自己脑袋还灵活,反应敏锐地侧身一闪,避开了那掠倒桌案上茶杯的风劲。

    「将军,您醒着啊?」只有弄倒茶杯而已,不像将军起床气的规格。

    果不其然,朱尧坐起身子口气不悦道:「你在外头窸窸窣窣、来回走路这么大声,以为我听不见吗?」他本就浅眠,在外野营又遇风雪,更是不敢大意,练武习性让他五感特别敏锐,微小动静都能令他轻易察觉。

    「是将军您的耳力高人一等。」辅江諂媚地说,他已经如此小心了却还是被将军发现,真是不能小看将军的敏锐度呀!

    「说吧,这么晚了,何事?」他不耐问道。

    「那名敌营女子──叶纱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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