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鉴: 390-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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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起,便只有我陪着师父过年、陪着师父说话了。”

    心中疼意难免,恍然间似闻紫衣人儿的笑语嘻声,绿衣之人的平声叮嘱……

    还有回头望去,身后所见那黑衣少年沉静温和的语声。

    于今,皆已不闻。

    “不知不觉,数年已过。”蓝苏婉望着眼前飘飞的细雪、雪下繁华喧嚷的京城街巷,柔声笑着道:“转眼已是天隆十四年的除夕了……”

    回转头来,看向身旁发白如雪、样貌却仍旧年轻的白衣女子,蓝苏婉轻言道:“逝者已矣,再难回还……弟子只盼,来年的除夕夜,师弟能醒过来,与小蓝一道,陪着师父说说话。”

    心上一疼又一悸。

    端木若华岂会不明她言辞间所含深意。

    终是满目殇沉。久久未言。

    恍惚出神间,不知是谁家先点燃了第一挂爆竹,炸响声滚过整条长街,把檐下的积雪都震得簌簌然落。

    紧随之,满城的爆竹声纷至沓来,伴孩童嘻嚷、随处可闻恭贺新春的祝词,一起噼啪作响,使得洛阳城内一霎时热闹得喧嚣沸腾。

    “师父,新岁了。”迎着四下的爆竹声、或近或远的喧沸人语,蓝苏婉看着白衣人与她身后的黑衣*少年,温柔笑言:“祝您和师弟朝朝暮暮,执手相依,岁岁年年,喜乐常伴,鹣鲽情深,余生暖意。”

    白衣白发之人回望于她,眸光颤过一息后,漾起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涟漪。

    不多时,端木若华极轻地“嗯”了一声。“枭儿,会醒的。”

    次日元正。入夜时叶征竟亲自到了左相府,探看了昏迷中的文墨染。

    病情已然极危厄。

    端木若华领少年人守候在文墨染病榻前,看着榻上的文士,于昏迷中不时蹙起的眉。

    唇白若纸,面色青晦。

    今日已是第三次为他行针。

    下针时指间所凝元力更多,随银针灌汇入心脉、经络、周身要穴,水迢迢之力随之流入全身,涤荡在文墨染体内。深厚绵长。

    榻上文士的呼吸也随之深长了少许,不时蹙起的眉已然舒展开了。

    此番行针之下,端木若华知文墨染此刻必是醒着。

    斟酌良久,白衣的人于榻前慢慢道:“皇上若无大人从旁辅佐,朝堂政事纷纭,恐令其日渐心力亏耗,终至难以为继。其损之重,远逾断臂之痛。”

    脑中犹忆叶征此前离开时的面色,满面倦怠,眸中已然无光。

    “夏羌虽已止戈,陛下亦拟策善待入夏之羌民,然政令推行滞涩,下层官吏或阳奉阴违,或难见成效,细务之间弊端丛生。闻宁州一带,羌民初怀希冀,见此光景反添失望,其怨不减反炽。若无得力之人督理其事,补策阙漏、推政令落地,夏羌两族嫌隙将如何衍变,实难逆料。此策本为平怨,最终是福是祸,亦未可知。”

    既是心怀大志、怜苦百姓之人,昔日之志,阅尽千帆,历经世事,可还尚在?

    “况大战之后,本当休养生息,然何以疗愈疮痍、抚绥万民,至今尚无定策。更兼夏羌之战,大夏兵卒殒命者众,家中有父兄战殁者,无不深恨西羌。此刻正处民怨最盛之时,强推善待之策,一则阻碍重重,二则易激起民愤。如此困局,该当如何破解?”端木若华一面思忖一面看着榻上文士,久久,终于见得文墨染唇间微抿,眉间有意识地细细蹙起了。

    “惊云阁助战有功,此番虽蒙褒奖,然其能为已昭于庙堂、江湖。来日朝廷未必不起忌惮之心。大人若逝,往后朝中应再无替惊云阁进言之人……大人义父与义弟多年心血经营,日后能否安然立于大夏境内,难以逆料。”

    榻上面色灰白青晦之人,眉间蹙得更紧了。

    端木知他心念已动,宁声诉与:“世上需要大人之处尚多,若大人就此放任丢下,陛下、万民、乃至需要大人照拂的人与物,皆会失却倚仗。其后续光景,已能预料,多是难堪。”

    榻上文士眉间深蹙许久,却终是未能睁开眼醒转过来。

    端木静待许久,心头希冀又缓缓沉落。

    仔细想来,她所言之事,身为左相的文墨染,又岂会不知,抑或不曾想到?

    只是往昔或许不曾经历情事,此番骤然深陷,性情所使,私心想要任性一回罢了。

    她与世人一般,只道这大夏朝堂仍需他砥柱清流,却未想他还愿不愿继续背负这重责。

    身为左相,在朝多年,他实已半生为国为民。

    ……独独这一次,是为私情,为自己。

    他若当真不肯醒来,她又何忍、再苦苦相逼?

    端木若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双目空望一隅,眸光渐殇、渐沉……亦渐凝。

    起身来,端木若华带着身后少年人走出了此间屋舍。

    门外穆流霜守着,见白衣人推门行出,满目殷切地望来。

    虽有不忍,端木若华仍是看着他,摇了摇头。

    穆流霜一霎时眼中红丝更甚,沉痛地闭了闭目。

    然次日。

    宣王妃亲自登门,怀中抱着一物,送入了文墨染屋内。

    “听闻左相大人病重……妾身思忖再三,愿将这盆绿萝赠予大人,以还大人年前对宣王府、对我家绿儿的拂照之恩。”宣王妃望着那盆放置在文墨染榻前不远处的绿萝,柔声道:“堂堂郡主,‘绿叶’之名,当年便是由这盆绿萝而来……我家王爷见此绿萝一片叶便可生根,生机无限,便为她取了‘绿叶’之名,望她同这绿萝一样,拥盎然生机,简单却又繁盛。”

    然宣王妃带来的这盆绿萝,半数枝叶都已泛黄,眼见便要凋落枯萎了。

    宣王妃眸光哀切地望它一眼,幽声道:“这盆绿萝从小便由绿儿亲手照料,这么多年即便绿儿忙于奔波在外,它也还活着。如今绿儿离世,它也日见枯黄凋败,妾身见之心伤。但它已是绿儿从前在家中唯一珍爱之物了,左相大人若不弃,日后便请代为照料吧。倘若能让它由枯败中挣扎着活下来,绿儿泉下有知,应当也会高兴。”

    言罢,宣王妃便朝着一旁立身的白衣女子福了福身,而后由侍者搀扶着离去了。

    端木若华心头微一震荡,目送宣王妃身影行远离去……屋中一道声息忽而轻响,白衣人回首望来,便见榻上昏沉日久的人,此刻竟挣扎着睁开了眼。

    文墨染慢慢转目望向了那盆绿萝,眸光涣散一时,重又凝聚。

    望着盆中枯黄的叶片,喉间动了动,他嘶哑着声音开了口:“是受冻了么?我想看看……”

    穆流霜一直守候在旁,此声之前,已月余未曾听闻他出声。此刻乍然听见榻上之人开口,呆震一瞬,才反应过来。立时应了声。

    端木若华看着他将那盆黄绿相间的绿萝捧到了榻上文士头枕旁。

    眸中慢慢流转起了慰意,紧绷多日的心弦得以放下,终是松了一口气。

    此后文墨染配合行针与汤药,再添宫中不时送来的名贵药材调治,脉象日渐平和有力,气息一点点强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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