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鉴: 270-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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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华慢慢闭上了眼,睫羽亦湿:“你走罢,就当……从未认我为师。”

    眼泪一瞬间难以抑制,落如雨下,濡湿青衣……他怔怔地驻步于榻前,久久无声,寂静而不言一字。

    “好……”久久,他道:“师父既要赶走云萧,弟子此番也再无什么顾忌了,便于最后……再与师父,尽一回孝吧。”

    哑声一笑,青衣人伸手便点了女子的穴。

    榻上昏睡数日方醒的人毫无防备,周身窜过一阵疼意,瞬间脱力,再难动弹。

    端木若华本就青白无色的面容更加白瘆,气息陡弱。“萧……”

    青衣的人一把端过她手中分毫未动的粥,眼中决绝之色伴一抹凄然一齐闪过。他伸手掰开了女子下颚,强迫榻上之人张开了嘴。

    “今日之后,你我便不是师徒了……明日之前,便还请师父恕萧儿不孝了。”

    一言罢,舀起碗中糅满浅色灰末的素粥不由分说地喂进女子口中。下一刻伸手高高托起了女子下颚,强迫她咽下。

    端木若华浑身颤瑟了一下,口中一阵苦涩腥咸的味道弥漫开,从舌苔到五脏六腑再到四肢百骸。

    没有焦距的双目因他此番一别往日、已是胁迫的动作,瞬间被水汽萦满,凝结成珠,于她满心疼寂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云萧看见她脸上的泪,心亦犹如被刺穿,一阵阵抽搐地疼。

    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泪落湿衣,于青衣长袖之间,滴落无声。

    未几口。

    榻上之人胃中一阵翻腾,欲呕。

    云萧钳在她下颚的手一直未曾放开。

    指间冷白微抖,他哑然:“师父若敢吐出,我会再去杀第二人,烧第二碗灰……你知道,我做得出的。”

    端木若华闻言,十指控制不住地抖簌起来,空茫的双目再无半点怜意,阖却间,一片死寂。

    云萧看着她一口一口咽下了自己喂入口中的粥。

    眼中慢慢滚烫炙热……他喂尽了碗中最后一勺粥。

    “因何……要做到这一步?”钳在自己下颚的手终于放开,她闭目颤然,一道泪痕再度顺额角而下,无声息间濡湿了霜白的鬓发。

    执碗后退,云萧握勺的那只手微抖了一下,有水溅落在空白的勺里,激起极轻极细微的水花。

    他慢慢放下手中空碗,扬唇间只笑了一声。“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因为今日之后,你便不是我师父了。”

    笑声似乎是肆意的,他柔声:“不是我师父……我便不用事事都回禀你了。”

    榻上之人未再转向他。

    ……

    风雪萦满深院,幽寒冷冽凄狂。

    更晚。

    氤氲的雾气挥散在房中。

    元火熔岩灯映照着窗外飞旋狂舞的雪花。

    曳跃,零落。

    将手中一抔骨灰撒入浴桶中浮沉的活血药材上,他转首望向那人。

    白衣清寒。

    双鬓拂雪。

    阖目而宁。

    昏黄柔和的烛火晕染在她经年如是的沉静面容上,既见温和,又显漠然。

    他的心头于此刻生出了无限的彷徨和恍怃。

    仿佛从未走近。

    仿佛不会远离。

    数十年如一日,上慈下孝,默然相依……或许他能始终站在她身后。

    听从她的教诲,谨记她的叮嘱,看着她的背影,束缚自己的言行……如此一生。

    可会觉得痛苦?

    会。

    只是也已觉得幸福。

    他原是想要这样的一生。

    可是一生太短,又太长。

    其中的波折转圜,原来竟是我不能掌控的。

    可是我与你,悟不出,弃不了,舍不得。

    俯身间以额相抵,他望着她,独望着她,不言一字。阖目间亦得了片刻的安宁。

    “萧儿抱你入浴可好?师父。”

    第276章 散

    未得女子应声,他已伸手解开她腰间束带。

    白衣慢慢滑落至榻上。

    榻上女子凝目于黑暗中,一动不动地任由少年人动作,至后被他旋身抱起,不着寸缕地走向热气氤氲的药浴木桶。

    他已非目不斜视,而是将她看得清清楚楚。行路间的风吹得人瑟缩,她穴-道被封,不得动弹,青衣的人便将她更稳地抱近在胸口处。“可还记得徐州雪岭的温泉洞池……当日萧儿带着师父离开那处时,也是这般抱着师父从水中行出。”

    女子睁而后阖的眸中一闪而过的震与惊。后不及领略他话中含义,已被少年小心地置入了活血药浴中。

    云萧毫不避讳地守候在她浴水旁,放入药材,添些热水。

    望见女子垂敛双眸的动作,他微含笑意:“讳不避医,是师父您教我的道理。”

    女子的语声低喑而几分干涩:“莫要……再叫我师父。”

    云萧拾取药材的手便顿了一下,而后低声:“还是再唤这一晚的师父吧,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言罢,便不再言。

    端木深深垂目,将自己浸入药浴水中……只想避开那道凝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道追随自己多年,却已不再恭谨、俨然几分肆意与昔日判若两人的露骨视线。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那小徒弟肯为你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孝心吧?然后还觉得他对你没有别的心思?”

    四周水汽轻薄,氤氲环绕,女子知道他便坐在自己面前,离自己极近。

    指尖微颤,那道视线仍旧凝在自己身上,女子唇上血色失尽,半晌无声。

    风声微动,她有感他伸手而近。

    心门以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剧烈程度跳动了一下,女子想避,不能,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惧色。

    ——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呢?

    青衣的人不曾忽略她眉目间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觑见其间惧意,心头最柔软之处犹如被人狠狠刺了一针。

    他将手中药材放入浴水中,而后转指,移向面前女子的脸:“师父……是谁教会了您哭呢?”以指腹轻轻摩挲,拭去了女子先前流下的泪痕。他苍白着脸色喃道:“梅大哥吗?”

    风寒雪肆,夜幕微凉。

    她循着他的喃语,恍惚忆起,那人曾立身窗外、繁枝之上,如是冷道:

    “自初见至今,本公子便未见过端木宗主有过哭笑动容。”

    灯火惶惶,一如昔日静默。

    ——“你算作什么?你既不会哭也不会笑。无血无泪,像个没有心的人。”

    心上微一疼,刹那恍惚,她凝目望着云萧所在的方向,满目空茫。

    “是在想梅大哥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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